她在文化局混得如魚得水,不想因為考大學放棄與自己這麼契合的工作。
而且這年頭的高中生已經算是高學歷了,否則她也進不了文化局。
林青梅偏頭瞄她一眼,疑惑道:「你要參加高考啊?你咋突然就這麼上進了?」
原本她倆在學業上都是得過且過那一夥的,她倆的特長不在學習上,能混個畢業證就行。
可是小姐妹就像那花果山的猴子,莫名其妙就開啟了靈智,讓她這樣的普通小猴很不適應。
葉滿枝唏噓道:「我現在算是被架在梯子上下不來了,這兩年也不知道咋回事,周圍的人一個兩個都去上大學了,連周牧那樣的都能考上大學。關鍵是吳崢嶸也要繼續進修,我要是還保持高中學歷,那我倆的差距不是越拉越大嘛。」
而且她跟青梅的情況不一樣,文化局的發展空間還挺大的,再往上可以去市局,甚至是省廳。
但街道辦是個小單位,上升空間有限,頂天就是當個街道主任。
像穆區長那樣直接從街道主任升到副區長的機會,少之又少。
成績和運氣缺一不可。
葉滿枝要是按部就班地工作,未來6至10年恐怕都要留在街道辦上班。
雖然她挺喜歡做基層工作,但她這兩年開了些眼界,心裡蠢蠢欲動,有點嚮往外面的世界了。
兩個落榜選手交換了各自的心得體會,相互安慰一番後,很快就振作精神,去附近的國營飯店點了兩個肉菜,每人喝了兩壺高粱酒。
等葉滿枝整理好心情,暈暈乎乎返回大院時,已經到了吹熄燈號的時間。
吳崢嶸站在大院東門,正在跟執勤小戰士說著什麼,見她背著挎包,扭扭噠噠走過來,立即停止交談迎了上去。
「今天怎麼這麼晚?」
「嘿嘿,我跟青梅吃飯去了!」葉滿枝旁若無人地挎上他的臂彎,「本來想去看一場《女籃五號》的,可惜沒買到晚上的電影票。」
兩個執勤小戰士快速收回視線,目視正前方,眼神堅定面容嚴肅,好似什麼也沒看見沒聽見。
吳崢嶸疾走幾步將人帶進大院,見她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擰眉問:「喝酒了?」
「喝了點高粱酒。哎,從飯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末車了,我倆一路走回來的。」葉滿枝拉著他要求,「我有點走不動了,你背我回去。」
吳崢嶸還穿著軍裝,院裡也不是只有他們二人,斷然拒絕道:「幾步路而已,自己走。」
「幾步路我也不想走了!」葉滿枝吐息間全是未散的酒氣,「人家青梅的大哥就把她背回去了!」
「我是你大哥麼?」
「你不是大哥,但你是崢嶸哥哥啊!」
聞言,吳崢嶸頓住腳步,神情微妙地盯著她打量了一會兒。
葉滿枝酒勁上頭,也沒什麼羞恥心,貼著他問:「你到底背不背啊?我今天可倒霉了,你趕緊安慰安慰我!」
熄燈號吹響了第一遍,樓房裡的暖黃燈光相繼熄滅大半。
吳崢嶸脫下軍裝外套披到她肩上,一邊蹲到她面前,一邊交代:「一會兒安靜點,不許說話。」
葉滿枝嗯嗯嗯,熟練地在他背上趴好。
灌了鉛似的雙腿終於得到解放,讓她舒坦地喟嘆出聲。
「趴好,別出聲。」吳崢嶸再次提醒。
「我沒出聲啊。」葉滿枝把腦袋埋在他肩膀上,噘著嘴在他頸側啾啾了兩下。
暖融融的氣息讓身下的腰背肌肉瞬間緊繃,吳崢嶸反手拍上她的屁股,示意她老實點。
走到15號院時,正巧遇到蘇工夫妻帶著孩子從公廁回來。
手電筒的光束照到兩人身上,蘇工露出訝然神色,問:「小葉這是怎麼了?生病了?」
「嗯,」吳崢嶸與鄰居夫妻點點頭,面不改色道,「她不太舒服,我先帶她回去了。」
「誒誒,快回去吧,最近早晚溫差大,最容易感冒發燒了,我家小宇的感冒剛好。」蘇工不疑有他,打著手電筒,熱心地將鄰居送回隔壁院子,才重新返回自家小院。
常海棠抱臂在門口等著,譏誚道:「你可真是多管閒事!」
「鄰里鄰居的,相互幫忙嘛。」
常海棠輕哼:「你蹲下!」
「幹嘛啊?」
「我也不想走了,你背我回去!」
蘇工腳步不停,徑直往屋裡走:「人家小葉生病了,你又沒生病,別胡鬧!」
「小葉下午還生龍活虎的呢,怎麼可能生病,你可真是個書呆子!」常海棠氣哼哼地摔門進屋了。
葉滿枝還不知自己的酒後失態,讓蘇工遭受無妄之災,在兒子屋裡睡了一宿。
她被吳崢嶸安慰了半晚上,上午醒來時,落榜的失落情緒已經所剩無幾了。
吳崢嶸靠在床頭看書,見她醒了就問:「心情怎麼樣?要去工人俱樂部的西餐廳吃午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