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大哥回身去看自家妹妹,勸道:「鬧出這樣的事,就更不能在齊家待下去了,跟那老齊頭在一個屋裡住著,你不鬧心啊?這樣的人家有什麼好留戀的!離了他齊茂林,哥再給你找個好人家,照樣生孩子過日子!」
齊家兩兄弟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至今沒能生出一兒半女。
大兒媳的親哥是軍官,齊家不敢逼得太緊,就沖小兒子兩口子使勁,整天鼓搗些符水、藥汁子讓仇曉燕喝。
仇大哥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妹妹既然結婚了,那生孩子是早晚的事。
所以,之前一直沒插手妹妹的婚姻。
可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姑爺必須是個好的!
自打他知道齊茂林與窯姐兒不清不楚以後,他就不想讓妹妹跟齊茂林繼續過了。
黃賭毒戒不掉,齊茂林已經生了歪心思,以後也未必能好好過日子。
仇曉燕卻沒那麼多心思,直截了當地問:「那我現在到底跟誰是兩口子?」
「齊茂林。」
「那我們之前領的結婚證就不算數了?」
葉滿枝瞅一眼鳳姨,見她沒有要出面解釋的意思,遂主動說:
「你公公齊成功在這張結婚證發放之前,已經與你婆婆結婚多年。雖然因為歷史原因沒領證,但他們的婚姻關係是既成事實,被大家公認。比如雙方父母、親戚朋友、領導鄰居等身邊的熟人都知道他們是夫妻關係。這種事實婚姻,在習慣上和司法實踐上是被承認的。齊成功在此之前已經結婚了,再領證就是重婚,所以後面這張結婚證是無效的。」
仇曉燕問:「那齊成功現在是不是重婚了?能不能給他判刑?」
「……」葉滿枝認真道,「重婚的主要特徵是在主觀上故意的,明知故犯,但齊成功此前並不知情。」
經辦人員工作失誤,齊成功也算是受害者。
仇曉燕坐在炕上沉思許久,將手伸出來說,「你們把那結婚證帶來了吧?先給我瞅一眼。」
區人委的幹事手裡有一份,另一份還在齊家人那裡。
仇曉燕畢竟是當事人,他沒多想就將結婚證遞了過去。
「我只在第一天領證的時候碰過結婚證,之後就一直由我婆婆保管著。難怪她總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呢!原來是因為這個!」
仇曉燕將結婚證折起來,撩起上衣下擺,迅速塞進了褲腰裡。
「……」葉滿枝實話實說,「齊大娘不識字,她也不知道這結婚證上寫錯了名字。」
仇曉燕輕呵出聲,對三人說:「你們回去吧,這婚我是不會離的!我這些年喝了那麼多藥汁子,用了那麼多偏方,連生孩子用啥姿勢都得受那老虔婆擺布。明明是她兒子跟人勾勾搭搭被我發現了,她不教訓兒子,反而到處宣揚我咬耳朵的事!這事兒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現在結婚之前都要量媒,雙方的情況要了解清楚。
以她的名聲,再嫁也未必能嫁給好人家,除非遠遠嫁到外地去。
但犯錯的又不止她一個,憑什麼要她遠走他鄉?
街道幹部做離婚調解,通常不會勸人離婚,畢竟他們所了解的都是人家表現出來的,真實的夫妻關係究竟如何誰都不好說。萬一離了以後又後悔,街道容易落埋怨。
所以,他們一般不說讓人離婚的話,實在處理不了的直接送區里或法院。
可是,鳳姨看看焦急的仇大哥,又瞅一眼犯擰的仇曉燕,難得說了一句:「齊家不是良配,炸糞坑,濺一身,你應該聽聽你大哥的建議。」
聽了她的形容,葉滿枝險些笑出聲來,但仇曉燕並不聽勸,當天就帶著那張無效結婚證,殺回軍工大院了。
齊家這個事不太光彩,按照齊家人的意思,最好能悄咪咪解決,不要傳到外面擴大影響。
街道和區里其實也是這個意思,畢竟這屬於婚姻登記機關的工作失誤,誰沒事會宣揚自己的錯誤?
所以,街道辦這邊都統一口徑,將消息捂住了。
仇曉燕算準了他們不敢讓人知曉,回歸軍工大院的第一天,就要把她婆婆和齊茂林從家裡攆出去。
齊大娘擔心被人聽到,壓著聲音說:「這是我家,你憑什麼攆我走?茂林都要跟你離婚了,該走的是你!」
「哈哈,」仇曉燕將結婚證甩出來,「這上面是我跟齊成功的名字,你不是說這房子是你跟老頭子的,隨時能攆我跟茂林出去單過嗎?行啊,現在這房子是我跟齊成功的了!」
齊大娘被她氣得眼前發黑,「人家街道幹部都說了,這張結婚證不好使!」
「那我就拿著結婚證去院兒里問問,到底好不好使!反正我的名聲已經被你們搞臭了,我豁出這張臉不要了!」
說到這裡,仇曉燕突然心酸起來,強行壓下那股澀意,硬生生將眼淚逼了回去。
她在齊家鬧了一個禮拜,非要將齊茂林和齊大娘攆出家門。
房子是廠里分給齊成功的,原本齊成功最有發言權。
但老齊夾在媳婦和兒媳婦之間,被兒媳婦罵一句老不修,就啞火不敢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