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了將近四兩的高粱酒,是無可辯駁的事實,這還真沒什麼可說的。
發現她臉頰和脖子變得愈發嫣紅,吳崢嶸難得反省了一下,是不是把話說重了。
後面的葉滿枝又忽地冒出一句:「您可真是明察秋毫!捷爾任斯基也不過如此了!」[1]
吳崢嶸:「……」
那倒不至於。
「除了穆主任送的山楂酒,我倆還喝了一點高粱酒。不過,那飯館裡的散裝酒好像摻了水,酒勁兒沒多大。」
吳崢嶸眼裡沁出笑意,「你還知道散酒能兌水呢。」
看來已經喝出經驗了。
「是我四哥說的。」
「嗯。」
車廂里再次陷入安靜。
吳崢嶸坐在前面,恍然記起那天答應過小姑,會儘量爭取這位小葉同志。
他擰眉出了會兒神,忽然鬼使神差俯下身,把他剛從軍區領導那裡順來的茅台,從座椅縫隙間摸了出來。
「石道街那一帶的飯館,大部分酒缸里都摻了水,這個你拿回去喝吧。」
葉滿枝:「……」
她手足無措地接住酒瓶,深刻懷疑自己還沒醒酒。
誰會給女孩子送酒喝啊?
吳崢嶸不會真把她當成酒鬼了吧?
「吳團長,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葉滿枝連忙將瓶子推回去。
她沒喝過茅台,但也知道這酒有市無價,都是特供的。
「你拿著吧,我不怎么喝酒。」吳崢嶸認為自己這是投其所好,心情不錯地說,「有的酒館會以次充好,劣質酒喝多了傷身體。你們最近儘量少在晚上出門,想喝就在家喝點好的。」
葉滿枝:「……」
果然把她當成酒蒙子了。
她捧著酒瓶,並沒自作多情地往男女關係的方向聯想。
他倆相過親,但雙方都委婉表明了態度,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可是,看吳崢嶸氣定神閒的樣子,也不像是因為無情戳穿她而良心發現的。
她逕自胡思亂想著,假設了各種可能後,最終決定將這瓶茅台留下。
「那就多謝吳團長了,有機會讓我爸請您喝酒行不?」
「行啊。」
葉滿枝暗自舒了口氣,透過車窗發現了三哥的身影后,與吳崢嶸禮貌道別,便獨自推門下車了。
她今天雖然喝的有點多,但腦袋瓜的轉速依然保持了一貫的高水準!
因著她跟周牧解除婚約t,老葉在廠里的處境有點微妙。
按照各車間完成生產任務的進度,上半年的先進集體和個人,本該有老葉所在的車間一份,可是真正評獎的時候,廠領導卻以有人上班遲到一刻鐘為由,將獎項取消了。
老葉沒說什麼,但她覺得親爹被人針對了。
在她想來,廠領導多的是,沒了周振業,還有其他人。
老葉完全可以借著還人情的機會,與吳團長走動起來。
一瓶茅台那麼貴,他不得多請幾頓才能還完人情嘛!
來往的次數多了,關係也就拉近了。
她不求吳崢嶸幫老葉說話,只要不被人刻意針對,以老葉的技術水平,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
那天過後,856廠要擴建征地的消息漸漸傳開了。
遷墳的話題,讓軍工大院裡的許多本地戶騷動了起來。
樓道里時常有上了年紀的職工家屬相互串門,偷偷摸摸找人推薦靠譜的大師或仙姑。
老葉家的祖墳在農村,這次擴建征地對葉家沒什麼影響。
然而,幾天後,廠辦突然發出的一則公告,卻讓葉家炸了鍋!
即將啟程去史達林汽車廠實習的葉滿堂,那個讓葉家祖墳冒青煙的葉滿堂,留蘇資格居然被廠里取消了!
這跟挖葉家祖墳有啥區別?
聽到風聲的葉家大伯和大伯母,連夜趕來了軍工大院。
「不是說下個月就能出國了嗎?怎麼這時候被人擼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