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精緻好看的東西,可不能平白浪費了去。
好在杜仲從宮外尋了幾幅拼圖,是脆木做的——所謂脆木,並非指木質疏鬆易脆,而是木塊掉在地上有如瓷片碎裂般清脆。
藍嵐一邊為沈知姁高興,一邊為自己鬆一口氣:「今歲天災頗多,宮中要多做祈福、施粥的善事,帳目多有繁雜支出,能省一點便是一點。」
「嵐姐姐辛苦了。」沈知姁細想了想,讓蕪荑將天子私庫與皇后私庫的鑰匙交給藍嵐:「若有不足的地方,姐姐只管取了填補缺漏就是。」
「姐姐,日常管理別太為難自己,按照後宮的舊例便是。」
這樣一來,即便後宮中出了什麼沒思慮到的意外之事,也怪不到藍嵐身上。
藍嵐雙目中閃爍著盈盈光亮,輕輕點了點頭:「你快去罷,後宮有我幫你看著,你放心。」
*
沈知姁沒坐鳳輦,而是不急不緩地踱步回朝陽殿。
方才告別時,藍嵐說了一嘴年關進貢的新鮮東西,說起羅郡王妃派貼身女官親自送來的雪松琥珀茶。
取涼州雪山上的千年雪松針葉與琥珀色的千年樹根入茶,量少而貴。
這才是羅郡王妃準備的北疆貢茶。
也正因提到這個,沈知姁才後知後覺:自己三天前向尉鳴鶴宣判他下/身已廢的時候,是準備將北疆貢茶的真相給一齊告知的。
誰知出去後,她實在倦怠,又見外頭夜風呼嘯,不欲折騰自己和宮人去泡茶,便暫時作罷。
白日醒來又有羅郡王和韓棲雲的事兒,就全然忘了此事。
抬頭望了望冬日裡湛然晴好的碧空,沈知姁對蕪荑回首笑道:「回去就將這雪松琥珀茶泡來。」
「對了,告訴箬蘭,將瑤池殿屋檐下的簪花放下,從今以後不必放了。」
蕪荑應了,只笑道:「娘娘有所不知,那簪花在大風天晃呀晃的,還怪好看的,咱們齊王殿下挺喜歡看的。」
「那讓箬蘭做了新的掛到淙兒窗邊。」沈知姁眼底泛起發自內心的溫柔笑意:「掛在屋檐下太遠了,淙兒若久盯著,實在是費神。」
等到雪松琥珀茶泡好後,沈知姁便收起獨屬於母親的慈愛神色,眼角眉梢熟稔地掛起虛假的、愛戀的甜蜜之色。
卻又比一年前更淺淡些,更容易被識破。
尉鳴鶴正坐在床榻上看書,面容疲倦,眼中血絲遍布,眼底烏青一片,偏眉頭緊鎖、薄唇始終緊緊抿成一條線,顯露出幾分暴戾之氣。
再細看一看,他手中的書冊邊角已是破破爛爛地卷著,明顯是被人滿懷怒氣地翻閱過,可憐又幸運地成為唯一的倖存書。
現在的尉鳴鶴,已毫無青年天子的意氣風發,反倒像是精神極不穩定的暴症病人,瞧著安安靜靜在看書,可說不定下一秒就能衝過來提刀殺人。
——其實尉鳴鶴已經做過了。
這三天都是小魚子率二等宮人伺候,因尉鳴鶴屢發脾氣、摔砸被子,進去伺候的頻率就高了些。
其中有位宮人,無比恭敬地給尉鳴鶴蓋了兩次被子。
結果尉鳴鶴認為,此宮人是在故意揭短,有嘲諷天子雙腿無用之意。
他當即下令,將讓小魚子將這宮人拖出去,念在年下並不處死,只打八十大板。
然而八十大板下去,宮人的確不會死,可卻會陷入昏迷,要麼是再醒不來,要麼是醒來卻半身不遂。
偏宮人不可辯駁,只能流淚謝恩。
小魚子不忍,去問了元子拿主意,元子又來請示沈知姁。
沈知姁照舊是陽奉陰違,只說天子一時心情不佳,還給了賞賜寬慰那宮人,讓對方這些時日不必進殿伺候。
*
沈知姁端著茶盞,並不急著進去,而是立在屏風後,平靜地望著在床榻上頹廢忍怒的尉鳴鶴。
在尉鳴鶴額上青筋浮起時,沈知姁才邁步入內。
「阿鶴近日可好?」她嗓音平淡地關懷了一句。
尉鳴鶴在內殿自覺枯坐三日,耳中寂寂惟有物品摔砸聲,此刻看書也並不是真看,只是盯著書中的樹葉書籤發著呆,心中反覆想著三日前、小魚子口中「皇后正與韓督公在御書房」之語,酸妒惱怒的感覺在心中慢慢發酵。=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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