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若真的不喜歡妹妹,妹妹遠遠離開就是,不用勞煩姐姐動手。」
吳良儀背對著外頭,眾人只能看見何美人梨花帶雨、委屈可憐的一張臉。
像暴雨天搖搖欲飛的一枝嫩柳。
沈知姁看得有些興致缺缺:演技不錯,眼睛也尖,正好倒在了皇帝和貴妃來時,又有樹木遮擋,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
偏何美人也太急切了些,還沒說什麼,就將話一骨碌地說來,表演痕跡太重。
不過這並不要緊。
何美人此舉,正好撞在尉鳴鶴心頭。
果然,尉鳴鶴大步上前,親手將何美人扶起,冷淡的鳳眸望向吳良儀:「你為何無辜推搡何美人?」
吳良儀還沒從何美人莫名摔倒的舉動中回過神來,就被眼前的變故驚到。
她下意識地先行了禮:「嬪妾見過陛下,見過貴妃。」
「陛下,你不要怪吳姐姐,一切都是嬪妾不好。」何美人像是沒有骨頭,軟軟地倚靠在尉鳴鶴懷中,假裝受驚記不起行禮之事,只嚶嚶道:「是嬪妾沒有站穩,並不是吳姐姐推了嬪妾。」
吳良儀身邊的綠芮最先回過神來,跪地叩首:「陛下明鑑!方才是何美人自己摔倒,和良儀無關!」
水清是何美人的貼身宮女,聞言立刻駁斥:「陛下在此!主子們說話,豈有你這個奴才插嘴的道理?」
「更何況,何美人向來心善,怎麼會如你污衊的那樣,在陛下面前無故誣陷吳良儀!」
吳良儀反應過來,正要開口。
何美人就忽然放大了哭聲:「陛下,說來說去都是嬪妾的錯。」
「元公公昨兒來永安宮,必定是是召姐姐侍奉的,都怪嬪妾欣喜地湊上去,壞了陛下和姐姐的好事。」
真別說,何美人這哭得還挺好聽,像是春日裡落窩的黃鸝雛鳥,能激起人無限的愛憐。
尉鳴鶴板正臉色,對吳良儀道:「你可有什麼要辯解的地方?」
「朕方才親眼瞧見,何美人受力倒地,當時她對面只有你和你的宮女。」
「不是你,那就是你的宮女!」
「陛下!」吳良儀直接懵了:她完全沒想到,上回侍寢還對自己態度溫和的天子,會直接相信何美人:「嬪妾敢發誓,嬪妾和綠芮適才絕對沒有出手去推倒何美人!」
「嬪妾懇請陛下信任!」她輕輕下跪,有些忐忑和期待地望向英明的天子。
「朕一向只相信證據。」尉鳴鶴容色漠然,對著吳良儀冷聲道:「若你能找出人證或是物證,證明你方才沒碰何美人,朕自然會相信你。」
吳良儀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何美人將金鯉池附近宮人請走的原因。
再看向天子的眼底,裡面是明晃晃的不相信。
她心中皇帝完美的形象,如同一座被風化的雕塑,開始慢慢往下掉落石塊碎屑。
攥拳半晌後,吳良儀喉間一澀,嗓音略啞:「金鯉池邊,惟有嬪妾與何美人的宮人……綠芮能為嬪妾作證。」
何美人再度輕泣,往尉鳴鶴懷中更靠了靠:「姐姐,綠芮是你的宮女,自然是向著你的。」
「依照妹妹所言,那水清的證詞更不可信。」吳良儀蹙眉反駁。
「但是嬪妾有陛下與貴妃做證。」何美人眼底轉過幾分得意之色。
聞言尉鳴鶴長眉輕挑,目光看向沈知姁。
沈知姁微微一愣,旋即面上覆了淺笑:何美人既然給她開口的機會,那就別怪她借著尉鳴鶴的「白臉」來唱「紅臉」,進一步提升吳良儀的好感。
「臣妾的確看見何美人在吳良儀前面摔倒,然後哭訴吳良儀推她。」沈知姁一字一句地緩緩道來。
吳良儀眼中微微亮光,大著膽子,問向尉鳴鶴:「陛下,您可有親眼看見,嬪妾去推何美人麼?」
尉鳴鶴當即就沉下臉:「吳良儀此舉,是在質疑朕處事不公,偏袒何美人?」
此話就如同一陣陰風,將吳良儀剛剛亮起的光給吹滅。
小鹿般的眼眸中湧起深深的不敢置信和機率失望……
「吳良儀應當不是此意。」沈知姁沒料到吳良儀如此直言快語,一愣後溫聲開口,笑意溫和:「陛下,由臣妾來看,吳良儀實在不是心胸狹窄之人,也沒必要做出推人之事,要是被人看見,或是被何美人告一狀,便是得不償失。」
「現在何美人與吳良儀各執一詞,僵持不下。」沈知姁輕嘆一聲:「兩位嬪妃素日裡都是規矩的,臣妾有些不信是有人刻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