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門口傳來敲門聲,是謹容華新提拔的領頭宦官,姓竇。
他進來低聲匯報,說是丞相府傳來消息,陛下選派了喜公公去北方視察春雪之災,並頗有成效。
「那陛下今兒就該翻新人的牌子了。」謹容華眼尾上揚,口吻愉悅地吩咐:「黃鶯,你吩咐人去太醫院將林太醫請來,再去朝陽殿向陛下報喜。」
「至於竇公公……上林苑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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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這外頭天寒,娘娘怎麼來了?」元子剛走出朝陽殿,迎面看見沈知姁,滿臉驚喜地上前關切,又說道:「陛下正讓奴才去看看娘娘呢。」
說罷,他上前扶著沈知姁下轎輦,目光掃到沈知姁懷中懶懶的牛乳團,臉上就閃過喜色,主動將牛乳團抱過來。
朝陽殿正殿內,尉鳴鶴聽到元子的通報驚訝了一瞬,旋即放下手中的書冊,親自帶了沈知姁進殿。
「還好,手沒有很涼,可見宮人伺候得精心。」尉鳴鶴習慣性地握住沈知姁的指尖感受冷暖,原是冷冷的鳳眸中泛出暖意:「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沈知姁將面容輕斂,雙眸一彎,指了指被元子放在地下撒歡的牛乳團:「陛下明鑑,臣妾原要窩在瑤池殿取暖飲茶的,誰知牛乳團思念陛下,硬是對臣妾撒嬌賣乖,想要來見陛下。」
「臣妾正好覺著有些無聊,轉念一想就同意了。」
尉鳴鶴以手支著下頜,長眉一挑,深深的目光望著沈知姁,笑言道:「是麼,朕怎麼有些不信?」
「臣妾要是說謊,後頭就罰自個兒每天喝一盞酸梅茶。」沈知姁面色嚴肅,一雙杏眼中卻滿是笑意。
尉鳴鶴無奈嘆氣:「這可怎麼辦,懲罰都變成賞賜了。」
再抬眼時,他神情溫柔:「這兩日不曾陪阿姁入眠,睡得可安穩麼?」
「陛下放心,臣妾吃得好、睡得香,諸葛院判和范院使都說臣妾與孩子十分健康。」沈知姁用手撫了撫小腹,眸光柔和:「而且臣妾到現在都沒有孕吐的反應,是這個孩子在心疼臣妾呢。」
「都三個多月了。」尉鳴鶴想著范院使說的話,滿面愉悅:「四個月後,就要漸漸顯懷了。」
「就是這孩子有些不懂事,出生時是九、十月,那時候京城正鬧著秋老虎。」
沈知姁聽了,倒不由得點頭,想起前世那個孩子:她當時仔細地算過,那個孩子會在春末出生。
那時候倒是不錯。
說話間,沈知姁敏銳地聽到外頭傳來動靜。
想是尚寢局的人來了。
「元公公,外頭怎麼了?」沈知姁將正在與駝絨地毯做鬥爭的牛乳團抱起,揚聲詢問外頭。
外面的聲響竟一時停了。
帘子掀起,元子有些無措緊張的臉伸了進來,對兩人行禮:「尚寢局的張總管來請陛下翻牌子。」
「張總管說,新人的牌子做好了。」
他身後的張總管也是滿臉惴惴:他還尋思著,今兒總算輪到新人們了,就趕緊來露個臉。
誰曉得貴妃娘娘還在裡面呢!
這不是既讓貴妃不高興,也打擾陛下的興致麼!
尉鳴鶴髮覺自己下意識地看了眼沈知姁。
心中莫名湧起一點兒難以察覺的心虛。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讓張總管回去,誰知道沈知姁卻先開口:「那就讓張總管快進來。」
對上尉鳴鶴略有疑惑的眸光,沈知姁淺淺一笑:「昨日陪太皇太后禮佛,臣妾覺著太皇太后正為此事煩憂。」
「縱然臣妾心中發酸,也要做好貴妃的職責。」
說話間,張總管低眉垂眼地進來,親自奉上滿盤的牌子供尉鳴鶴選擇。
尉鳴鶴聽了沈知姁軟糯的話語,眼底流出幾分寬慰,旋即掃了眼牌子,復又含笑望著沈知姁:「你盡了貴妃的職責,朕回頭賞你。」
「不過皇嗣最為重要,朕再多陪你幾日也無妨。」
「臣妾知道陛下心疼臣妾。」沈知姁莞爾:「不過陛下剛從勞碌中抽身,應當好好歇歇,哪兒能再費心陪伴臣妾。」
她用手撫上心口,對著帝王甜甜一笑:「反正臣妾明白陛下的心就夠了。」
尉鳴鶴的笑意越發溫和,正要對沈知姁說什麼,剛回到外頭的元子就去而復返:「稟陛下,蘭心堂的黃鶯求見。」
「讓她回去。」尉鳴鶴的笑意一下子就變淡了,這才想起謹容華的禁足已經解了。
這又是要鬧什麼么蛾子?
元子皺著眉應道:「黃鶯說,是有大喜事要給陛下道賀。」
沈知姁見到這預料之中的一幕,噙著一抹笑意,對尉鳴鶴輕聲道:「謹容華倒不是那種刻意誇大事實、博取眼球的性子,陛下不如聽一聽是什麼大喜事?」
話落,尉鳴鶴就對元子揮揮手,示意他將人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