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是有多麼恩寵和寶貝沈氏與她的肚子?
「將霍氏叫來。」謹婕妤手中原就有些皺巴巴的帕子徹底變得扭曲,映出主人眼底的一片暗沉。
霍淑女自是得知自己極有可能懷了身孕。
聞得傳喚,很有幾分做張做致的模樣,款款而來,行禮也行得有些敷衍。
她心中還有些怨怪謹婕妤呢:要不是謹婕妤搞出什麼高利銀被禁足,自己怎麼就會因為幾句話被罰了一樣的禁足呢?
謹婕妤沒有管霍淑女的敷衍,而是好聲好氣地叮囑霍淑女注意保養自己的身子,同時想起一事:「本嬪記得,先前韋氏是不是有個帕子在你那兒?」
「你等會兒帶著黃鶯去庫房找一找。」
霍淑女當初是得了謹婕妤的授意,這才藉機將韋寶林的貼身帕子收走。
此時聽到這個吩咐,她一邊覺得謹婕妤是故意提及自己做宮女時候的事情,好打壓警告自己,一邊意識到了謹婕妤的打算。
——那帕子可是韋寶林親自繡的,謹婕妤留著可不是為了自己用,而是預備著做栽贓嫁禍的關鍵性證物呢。
「嬪妾愚鈍,婕妤要那個帕子做什麼?」霍淑女決定先裝傻。
「本嬪不也是為了你著想麼?」謹婕妤眸光一轉,閃過幾分暗色:「本嬪問你,你難道不想誕下陛下的第一個皇嗣,獲得旁人難以企及的榮寵麼?」
「你應該知道,人總會惦記著自己的第一個。」
即便這個孩子是公主,即便這個孩子不出色,那也占了一個「長」字。
陛下第一次做父親,往後定然不會忽略這孩子。
這樣連帶著,對孩子的生母也會多加照顧。
霍淑女聞言微怔,眼底下意識地流露出渴望和貪婪。
須臾又被幾分膽小給遮掩住:「回婕妤,嬪妾自然是想的。」
「可是有孕之事,並非嬪妾能決定的。這宸貴妃的身孕已有兩月,嬪妾不過是不確定的一個月,哪兒能直接越過瑤池殿,率先誕下皇嗣呢?」
謹婕妤並不氣惱,而是輕笑著搖頭:「本嬪雖在禁足之中,卻也聽說了沈昭儀拿你的份例炭火劃給韋氏,好給自己在內命婦面前立面子。」
「要不是本嬪幫襯著你,你以為那殿中省會忍著不剋扣的你的份例?」
提及炭火之事,霍淑女眉頭緊蹙,面色不愉:「瑤池殿行事自私自利,嬪妾就等著看她們的好下場!」
依舊絲毫不提沈知姁的身孕。
「罷了,你拿了手帕,記得早點歇息,有什麼缺少的,只管找本嬪。」謹婕妤將手邊的一冊書遞給霍淑女:「你如今成了妃嬪,又識字,就讀一讀這后妃錄吧。」
她的口吻中帶了一分難以察覺的循循善誘,將那書冊打開一頁,遞給霍淑女:「上頭可是記載了不少前朝的妃嬪。」
「喏,看前朝的這位皇帝,登基多年,終於得了兩位有孕的嬪妃,有了兩位皇子。」謹婕妤唏噓道:「當時兩人都是低位,兩位皇子也不過相差一個月的年紀。」
「可這皇帝偏疼長子,忽視二子,連帶著生母位份都不一樣。」
「一個是當朝的淑妃,死後被兒子追封為皇后與太后;另一個妃嬪卻到死只是個婕妤,和兒子守在偏遠的封地,死後只是個小小太嬪,隨葬在妃陵角落。」
這最後一句話,如一記重錘砸在霍淑女的心尖。
先承寵,後有孕,霍淑女本就要向上爬的野心被徹底激發,自是不能接受自己和前朝的婕妤落得一樣的下場。
長子的生母,才是足夠貴重的身份。
霍淑女收了適才猶豫裝愣的模樣,琢磨著出了正屋,想起自己剛進宮時,從尚宮口中聽到的許多腌臢事情。
待霍淑女離開,謹婕妤就不由得揉了揉額角:先是韋寶林,後是霍淑女,都是要費盡口舌的!真是造孽了!
她略有煩躁地喚過黃鶯:「趁著今兒有煙花看,快快遞消息給父親,請他找一些迂腐講規矩的御史或官員,上奏阻攔沈氏封貴妃。」
「要記得,不要用和御史令交好的,定要那種一板一眼、不懂變通的。」
這樣性子的人,才會將事情鬧大。
雖然此舉和挑撥霍淑女都只為給瑤池殿製造麻煩,可謹婕妤吩咐起來,卻是心情舒暢:沈氏一定想不到,這罪臣之女的身份,給她帶來的可是不小的阻礙。
不光是沈氏自己,還有沈氏可能誕下的皇嗣,永遠都會因為這個身份在背後受到指指點點。
哎呀呀,真希望沈氏能和當初請罪時那樣脆弱,給自己擔心到高熱不退、不慎小產才好。
*
沒了龍涎香的氣息,沈知姁坐在蕪荑搬來的板凳上,認認真真看完了長達半個時辰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