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日的當務之急,是將接替總管之位的人選給定下來。」
「是。」沈知姁將冊子放到一邊,先給太皇太后繼續捶腿,期間時不時和太皇太后說話。
太皇太后說起沈知姁沒來的幾次請安:「當時你在病中,哀家一個人處理宮務,的確有些力不從心,想過找人暫時幫襯。哀家記得,當時慕容婕妤很是主動地要替哀家分憂。」
「可哀家見她這般積極,反倒是不太想給她宮權——若她來尋你說好話、要宮權,你可千萬別輕信了她。還有,那個韋氏的女兒話太密,總是想方設法地說你壞話,不過你現在不用搭理。」
「臣妾多謝太皇太后提醒——臣妾和慕容婕妤都沒說過幾句話,哪能輕易交予宮權?至於韋寶林……臣妾現在轉過彎來了,不會與人起口舌之爭。」
沈知姁對太皇太后這一番話頗為感謝:明面上是提醒她小心慕容婕妤,忽視韋寶林的挑釁,暗地裡則提點了她兩次:一,等會兒去安排崗位時,要注意不能用如慕容婕妤一樣、有才能卻過分重權的人;二,在後宮之中,若是她沈知姁感到孤軍難擋,可以考慮和藍容華交好。
沈知姁垂眼一笑,想起廊下開始落葉的迎春花:她正有去凝碧閣拜訪一次的打算呢。
藍容華對她抱有善意,出身不俗,不爭寵愛,是個可以爭取的同盟。
沈知姁還記得,前世藍容華和慕容婕妤共同管理六宮,後來有個寵妃後來居上,被慕容婕妤扶持著擁有了六宮之權。
結果在二對一的情形下,藍容華先是查出寵妃濫用職權,再直接去朝陽殿檢舉慕容婕妤心懷不軌、暗插人手。
證據多
而確鑿,讓她們兩人難以辯駁。寵妃被禁足降位,就此失寵。慕容婕妤彼時已深陷涉嫌謀害沈知姁的孩子,藍容華此舉給予了慕容氏致命一擊。
藍容華在這之後順順噹噹走了十餘年,沒有被靖文侯府的事情連累,成為執掌六宮的莊貴妃。
回想間,沈知姁已經完成了捶腿的活兒。
「太皇太后,那臣妾就在窗邊的桌上寫,有不懂的也好問您。」沈知姁起身,得了太皇太后的首肯後,就帶著蕪荑與箬蘭去處理殿中省清人之事,順便點清殿中省呈上來的九月帳本。
蕪荑和殿中省接觸多,能幫沈知姁理清宮人間的恩怨關係。
箬蘭則是獨一份的算帳天賦,用來查帳極好。
太皇太后渾身輕鬆地重新看起了佛經。
方尚宮去張羅茶水點心,心中無奈嘆氣:她家小姐呀,從小就是個閒散性子,要不是入了宮,要不是為了母族榮耀,小姐是半個心眼子都不肯動的。
其實先帝登基時,小姐就想放權了,誰知先帝是個痴情種,縱容獨寵皇貴妃馮氏,導致賢惠體弱的洛皇后被馮氏生生氣死。小姐為了宮權不落到馮氏手中,只能擔起大任。
嗐,希望沈昭儀爭氣點,讓她家小姐圓了閒散夢罷。
*
兩個時辰後,沈知姁帶著箬蘭與蕪荑到羅漢床前匯報。
「稟太皇太后,九月的帳本並無問題。」沈知姁將帳本放下,又呈上重新寫釘的新冊子:「至於殿中省的人手運作,臣妾已經做了簡單的安排。」
最前頭寫的都是長御以下的人手安排,沈知姁還將提拔原因和落選原因都寫在旁邊,一眼看去就能明了。
至於奉御、奉儀等一局管事,沈知姁多是安排上一級別的宮人暫代,避免出現有的宮人生性張揚,驟得權力就失去了管束,肆意妄為,結果最後都歸咎於自己安排不當的情況。
太皇太后是越看越滿意。
然而看到總管之位的暫代人選是一片空白、底下兩位少監都被畫「×」時,太皇太后滿臉地不解;「小姁,這是怎麼回事?」
她記得她還特意說過,務必要選出一個暫時統領的人呀。難不成小姁給忘了?
「回太皇太后,臣妾以為,殿中省這兩位少監,都沒有資格做殿中省總管的候選人,甚至連暫代都做不到。」沈知姁神色認真,眉眼堅定:「殿中省總管一職,掌六宮份例,分六宮賞賜,管六宮日用,有時還要和前朝接洽。」
「繼任之人,必須見多識廣,經驗豐富,同時穩而不訥,慎而不懼。」
「依據臣妾入宮來的觀察,目前的中年宦官之中,沒有人可以做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