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擺好後,蕪荑獨自留在裡頭伺候。
她為沈知姁盛了一小碗加了糖的綿白粥,臉上努力擺出自然的笑:「娘娘,奴婢雖然不知道您做了什麼噩夢,但俗話說的好,夢中之事都是與白日裡相反的。」
「如今您做了噩夢,正對著咱們瑤池殿緩和了大危機,向著好處發展。」
「你說得對,蕪荑。」沈知姁喝完了粥,方才覺得神思歸體,掌心有了稀薄的暖意:「是我多思多想了。」
她重生了一遭,定然不會再如前世一般糊裡糊塗、任人宰割。
蕪荑見沈知姁如此,定下心神,向沈知姁匯報了讓元子探查之事:「箬蘭在宮外沒有家人。連翹有個酒鬼父親,白苓還有母親與弟弟,不過兩人都和家裡頭斷了關係,素無往來,平日裡奴婢也未曾聽她們說起家中。」
「挺好的。」沈知姁邊用早膳邊聽,末了露出個笑。
連翹進來在屏風後行禮,說諸葛院判來了。
沈知姁與蕪荑對視一眼,將小几撤去,迅速地收拾好自身,穿戴整齊地行至正殿。
正殿中已經立著一個身高八尺,頗為魁梧的身影。
聽到聲響,那穿著太醫服制的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儒雅的中年面孔。
相比一月前,兩鬢多了幾分微白,兩頰上更添幾道皺紋。
不等沈知姁張口,來人已然行跪地大禮:「微臣諸葛平,多謝昭儀娘娘相救。」
第20章 問藥(修)讓人逐漸痛苦死去的藥
諸葛院判與沈厲是戰場上過命的交情。
準確來說,沈厲救過諸葛院判兩次。
他對沈知姁來說,不光是一位可以信任的太醫,還是一位可敬的叔父。
「院判快請起。」沈知姁自然不能受禮,快步上前要扶起諸葛院判:「本宮可當不起院判的大禮。」
諸葛院判在行動間起身,示意蕪荑將沈知姁扶到椅子上坐下。
蕪荑很懂地將撤膳的宮人們都帶了出去,自己守著正殿門口。
「昭儀不必謙虛。」諸葛院判有些不習慣地摸了摸變長的鬢髮,語氣中很是感激:「微臣不是厲兄那樣的直心眼兒。」
「當今心胸頗小,喜好面子,又自負愛權。」
「微臣雖是太醫院副院判,卻不似范院使那樣不可替代,若非有人轉圜,否則微臣絕不可能回來。」
聽到諸葛院判對尉鳴鶴直白的評價,沈知姁面上冷冷一笑:「院判還是如從前一樣目光毒辣、言辭犀利,只可惜我看清得太晚,未能及時勸誡父兄。」
說到末尾,想起父兄母親所受的無妄之災,幾乎要恨得咬牙切齒。
「微臣也勸過厲兄。」諸葛院判長嘆一口氣:「但他自小在邊疆兵伍間長大,愛兵如兄,親民如子,怎麼捨得將出
生入死的兄弟、一心保護的百姓拱手讓給不願盡心的人呢?」
偏偏那幾位將領有從龍之功,也有幾分領兵之才,受到陛下重用。
沈厲父子拒絕此事,也就是打了陛下的顏面。
諸葛平原以為頂多是罰俸奪兵,誰知帝王之怒如雷霆,沈家大伯的指證又來得太及時。
不光沈厲一房遭受流放,連沈昭儀都得罪了皇帝,自己這個太醫也被迫回去侍奉自己早已去世了三年、如今卻病重的母親。
經過了這一遭,諸葛院判忍不住咂舌尉鳴鶴的專斷自負,也明白過來定國公之案的蹊蹺。
心中縱然忿忿,但也有對皇權的後怕,只好趁著這個機會在口中說道說道。
說罷,諸葛院判目光一閃,湊近了些,用氣聲道:「微臣如今回來,一是謝娘娘挽救之恩,二是想告訴娘娘,厲兄的案子十分蹊蹺,除了明面上的慕容氏與韋氏,恐怕還有個推波縱容之人。」
「微臣聽娘娘說『看清得太晚』,想來心中已有想法。」諸葛院判的神色欣慰又憂心:「那微臣就不必多費口舌,只想為厲兄與知全侄兒帶一句話。」
沈知姁容色一震,從椅子上「騰」地一聲站起,眼睛當下就紅了一圈,嗓音顫抖:「院判,您去看了我父兄?他們在獄中可還好嗎?」
前世諸葛院判並未再次進宮,她想盡法子想與父母兄長聯繫卻不如願,反倒更惹了尉鳴鶴大怒,延長了她「養病」的時間。
今生她也正為此煩憂,如何能在尉鳴鶴眼皮子底下成功做成此事。
不想諸葛院判卻帶來了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