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二十七年
我坐在茶摊上,喝着茶,听着周围的人议论废太子谋反的事。
“废太子怎么就想不开呢?明明已经是太子,只需再等等……”
“唉谁说不是呢?明明是中宫嫡子,却偏偏想不开谋反。”
耳边传来他们的议论声,我只顾看着天,阴沉沉的,快要下雨了,我想,我得快点找到我的月亮,他在等我……
我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城郊一座废弃的土地庙,从乞丐里翻出了一个人,他双目紧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我上下打量他,即使浑身脏污,但也难掩骨子里的雍容华贵,
“真是好久不见了,温初弦”
“你是谁?这是哪?还有,你为什么要救我?”
醒过来的人坐在床上警惕地看着我,曾经温柔慈悲的双眼如今只剩下警惕。
“太子殿下或许已经不记得我了,安和二十四年,蓟州遭灾,是殿下救了我一命,如今殿下可当我是来报恩的。”
我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人,任凭他在我脸上寻找破绽,任凭他如何寻找都不会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因为我说的原本就是真的……
安和二十四年,重文轻武的风气在朝堂上盛行,君王为削弱武将兵权,减轻军需,原本的军队人数被裁,十不存一,朝野上下颇有怨言,这也是导致蓟州受灾军队未能及时赶到救灾的原因。
而我自小便生活在蓟州。
家中虽说不上富裕,可到底还算殷实,娘亲曾是大户人家的庶小姐,可惜外祖家落魄,家中女儿大多像商品一般被送出去笼络人心。只因娘亲生的极美,有更大的用处,所以才被留了下来。
无论是爹爹口中还是我记忆中的娘亲,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于是她逃了。
本朝天子与天后伉俪情深,治国有方,虽不及千古盛世,但也算太平。
因着天后的缘故,女子亦可经商治世,抛头露面更不会为人话柄,娘亲并不担心她今后的生活。在这个世道,女子也能生活的很好,直到她遇到了我的父亲……
我从柴房醒来后身体疲惫不减,娘亲已经死了,被那些人给吃了,我知道,下一个就会是我,我爹已经在和那些人商量易子而食,我得逃,逃的越远越好。
“吱呀”
我的目光渐渐落到了从门口进来的那个男人身上,明明在灾情还不算严重时,他宁愿剜肉剔骨也不舍我和我娘伤害,可是随着灾情的严重,家中口粮见底,我娘便是第一个被吃掉的人。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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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他。
我恨他那副自我感动的做派,明明他也吃了我娘的血肉,可为什么他还装出一副思念我娘的做派?
我恨不得杀了他以慰我娘在天之灵,可我的好好活下去,因为我娘是代我去死,我的好好活着……
“岁安”
他出声唤我,脸上写满复杂。是啊,毕竟他答应过我娘要好好照顾我,他食言了。
我恶狠狠的盯着他,眼底的恐惧掩藏于愤怒之下。
“岁安,我对不起你娘的嘱托,在如今这世道,我死了你一个小姑娘也绝对活不下来,咱们父女俩总得活一个的。”
我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只当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他看我良久,叹息一声,把手里的草根汤放下。
“你最后还是吃点东西吧,下辈子……也别做我的女儿了。”
话落,他起身,不带任何留恋的转身就走,我早就知道他的绝情,不应为此感到悲伤,不应的……
我端起手边的草根汤,一口一口和着泪水咽下,我必须逃,而且必须得今晚,不然我明天将尸骨无存。
我抬眼看向柴房的门,他刚刚出去时并未落锁,或许是因心底尚存的一丝良知在干扰他,导致他的慌乱,因而忘记落锁,给了我一个机会。
入夜后。
我将柴房老旧的木门打开一条缝,凭借瘦小的身材从门缝中挤出,尽可能做到不发出一丝声响。
我顺着月光指引,走到院子里。
还不能走,娘亲死后尚有一块玉佩在她房中,那是我的嫁妆。不知为何,那个男人并未将那块玉佩典当,
我转身走进厨房,挑了一把趁手的刀护身,走向他与娘亲的卧房。
我尽量不在房中弄出声响,屏息凝神,轻手轻脚的翻找那些箱柜。
都没有。
目前还未找过的地方只有他床前的矮凳。
我提起刀,慢慢向床前靠拢。
矮凳上赫然摆着一块黄青底的玉佩,我小心翼翼的向那走去。根本来不及思考它为何会放在那。
拿到了!
我压下心中兴奋,转身朝门外走去,并未发现床上的那个人已经醒了……
出了院子我丢下刀,向着村外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
他们一起吃了我娘,明天还想吃了我,我必须离开这儿!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还是太过于天真,一个十二岁而且长相已隐有倾城之姿的女孩,没有自保能力,到哪都不会安全……
我终究是不敢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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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张脸,毕竟未来我不知道是否需要用它谋生,只能先用泥巴把自己的脸抹黑,可这根本不够我又将衣衫撕烂,扮作乞丐模样。
守城门的士兵并不会拦住流民队伍,在灾年,这支队伍无论去哪里都是累赘。
我混迹流民队伍中,跟随他们一起出城一起逃难,时不时的还会看见因饥饿而死亡的人,那些人的尸体通常都被分食……
“看前面那队马车,上面坐着的人绝对有余粮。”
人群隐隐骚动,流民汇聚马车两侧,终是畏惧那带刀的侍卫,无一人敢上前。
我拖着疲累的身躯挤上前去,尽管此刻已经感受不到饿。
怎会还有人愿意带着家产往灾区去?
最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人群的骚动却越来越大,我瘦小的身躯随着人流被挤来挤去,最终被挤出人群摔倒在其中一辆马车前。
我不敢抬头,心中忐忑不安,虽说马车已停下,但我仍是害怕。
直至我视线中出现一双靴子,我被一双手扶了起来,长时间的跪坐让我双腿发麻起来的一瞬间我头翁地一声,随之整个人都跌了下去,扶我的那双手似乎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我顺势跪拜。
“求老爷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求老爷饶命,求老爷饶命”
我反反复复重复这几句话。
“阿七,快扶这位……姑娘起来”
瘦小的身形看不出男女,唯独一头及腰长发还未剪去。
我再次被人扶起刚想向身边人道谢,抬头却看见被护人群后那粉雕玉琢的小公子。
我被扶到大树下,扶我的那位少年给了我一个馍馍,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原来他们是来发粮食的啊。
我只想将面前的这个馍馍解决,全然不管会不会噎到,这时旁边的一只手递了给我一个水壶。
我来不及道谢,只顾就水咽下最后一口馍馍。
咽下嘴中最后一口吃食时,我才抬头看向给我水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