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個牽手的動作之外,二人沒有任何交流。
江嘉勁在等林翹開口。
林翹先是靜靜看了會兒海,才轉身問:「怎麼樣,還喜歡嗎?」
他知道她問的是海,可他答的卻不是海:「喜歡。」
她笑,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目光閃爍間,她看到他凍紅的耳朵,抬手把圍巾取下,圍在他的脖子上,又稍微用力,勒令他低下頭來,這條不算長的圍巾,就這樣把二人纏在一起。
他的額頭抵上她的額頭,她閉上了眼睛,對他說:「我和老爺子說完了。」
他靜了幾秒,才道:「嗯。」
「我直接與你分開,還是怎麼樣?」她的聲音儘量平穩。
他十分冷靜地回道:「回北京之後,你就搬走吧。」
一片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林翹才輕描淡寫地說「好」,又問:「和我分開之後,你會娶那個女人嗎?」
「雷舒然嗎?」
「嗯。」
「會先訂婚。」他十分誠實。
再一次,彼此又沉默下來。
海風呼嘯著,海浪的氣味盈滿鼻腔,如此寒冷蕭索,人的心仿佛被瞬間冰凍。
林翹點點頭笑了:「本來我們就沒有在一起過,你要娶誰都和我沒關係,我也過了禁愛期,以後戀愛,你也不要過問,正好。」
江嘉勁把額頭拿開一點,目光黑墨一樣,亦像這沉浮的海,深不見底的冰涼:「我會在娶她之前坐穩江家主事人之位,在此之前,你等我吧。」
「我為什麼要等你?」林翹抬眸,輕笑著看向他。
這一刻說不清誰更狠心。
江嘉勁睫羽輕輕顫了一下,他怔怔看她許久,想看透她的心事,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透。
事實上,就算她不等他,不愛他,他也是不介意的。
他之前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底線居然會這麼低,低到哪怕這個女人有一天打他一巴掌,他都只會心疼她的手指痛不痛。
可在這一刻,說不清為了什麼,他在心裡想,他還是要問一次,最後一次這樣問出來吧,結果如何他都承擔。
他沒有徵兆,脫口而出:「喜歡也好,愛也好,甚至僅僅是好感都好。你有那麼一絲一毫,對我動心嗎?」
林翹沒有回答。
她很快反問:「你說讓我等你,怎麼就認定,你一定可以在娶妻之前就得到一切?江嘉勁,我不是十七八歲捧著言情小說幻想愛情的小女孩了,你還拿這種話搪塞我?換個傻一點的女孩,就被你騙了,你的良心哪裡去了。」
江嘉勁微怔,啞口無言。
林翹說得沒錯,這是他自私的地方,沒有十全的把握,就敢索要一個女人的青春。
可他從來不曾欺騙過她。
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在這隻剩海浪滔滔的沉默之中,林翹深深地,深深地凝睇著江嘉勁的臉龐。
她似乎很少這樣認認真真注視他的面容,他生得極好,高眉骨,挺拔又有幾分秀麗的鼻子,唇不薄不厚,有幾分溫潤,偏偏一雙眼睛鋒利冷漠,凌厲俊美,不容冒犯。
可這樣一雙眼,也曾為她動情痴狂,也曾含情脈脈溫柔凝視,不止一次為了她流露出不應出現在這雙眼上的感情。
不知道是怎樣的感情驅使,她抬起手,給他把圍巾系好。
他像一個沒有意識的布娃娃般,任她擺弄,目光輕斂,盯著她的動作一言不發。
她系好圍巾,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著他說:「這是我第一次給男人系圍巾。」
江嘉勁凝眸不語。
她盯著那條圍巾,忽地嘴角上揚,他看著她笑,卻又覺得這笑容不太像笑容,這念頭沒閃過,她忽然扯緊了剛剛系好的圍巾,用力地哭出來。
她很少哭,更別提為了他哭。
可這淚水,初落時
她來不及反應,待她察覺到臉上的濕潤感,已如泄洪一般收不住閘。
江嘉勁更是來不得反應,便覺得目光一刺,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情緒崩潰。
他下意識想擁她入懷,她卻閃躲開來,發狠地捶他的胸口,淚水如海浪沖刷著眼眶,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口中嗚咽道:「江嘉勁,我真的恨你,我好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