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曖昧的姿勢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師靈澈的手才從離清緣的腳踝處收走。
「多謝仙君。」離清緣的眼神往海棠花橋下方一掃,隨即彎起眉眼朝師靈澈盈盈一笑,突然便翻身踩上花橋邊緣,在對方驚異的神情中縱身一躍。
「阿離!」
呼嘯的妖風裡,師靈澈猝不及防呼喚一聲後也跟著跳下,那海棠花橋瞬間崩碎成萬千流光。
他煙粉廣袖驟然一掀,指尖藤條纏繞而下,捲住離清緣手腕。
一抬眼,卻正對上對方狡黠的神情。
「仙君跟得倒緊。」離清緣借著下墜之勢踹開暗門,妖宮禁地熟悉的甜膩香氣頓時撲面而來。
師靈澈攬著她腰身落地,指尖藤條還未消散就化為燼灰——
檀秋祝的八骨紅傘正懸在禁地穹頂,碧色流火映著他昳麗卻蒼白的眉眼。
「卿卿就這麼喜歡帶著新歡拆夫君地盤?」檀秋祝半倚著青銅獸首,墨黑衣袂翻飛不止,掌心間竟儼然躺著已然沉睡的溯游劍。
他眉頭輕柔蹙起,笑得很溫柔:「這習慣可不好。」
眼見溯游劍在檀秋祝手中,雖早有預料,離清緣還是忍不住瞳孔震顫了一下。
那一日血戰後遺留金翅蠱殘骸仍在禁地之中,她踩踏而過,維持平靜地笑道:「表哥不也在這老地方守株待兔?」
「所以阿緣想去哪?」檀秋祝抬手順撫而過溯游劍的劍身,昔日雪亮的劍身此刻顯得有些黯淡無光,「阿緣不想要表哥便罷了——」
他咬著字,輕聲開口,「連這劍也不要了麼?」
「百花之海四季如春,溫暖宜居,不比妖宮這般陰森生冷。」師靈澈的手按上離清緣的肩膀,柔和回應,「離姑娘自是更想去的。」
師靈澈突然按住離清緣後頸往下一壓。碧桃花瓣擦著發梢掠過,在石壁炸開深坑。檀秋祝的八骨紅傘倏然收攏,傘尖直指師靈澈眉心,冷笑開口:「百花之海的手伸得太長了。」
「不及妖主算計深。」
師靈澈揮袖震開傘尖,海棠花從袖中紛紛飛出,在地面結成陣法,「連劫他人本命劍相持,這種上不得手段的東西都能用在表妹身上。」
檀秋祝黧黑眸子裡重出層層碎金瞳色,澆如翻滾烈焰,似要燒穿眼尾,他又冷笑一聲:「好過百花之海的主人強摑人妻,做這等偷雞摸狗的勾當。」
「人妻?」師靈澈的玉冠被紅傘刮來的妖風震落,散落的烏髮間浮動著海棠幽香,他不惱,仍在淺笑,「三書六禮未過,合卺酒未飲,阿離怎就是你的妻了?」
檀秋祝的八骨紅傘尖突然噴/出碧色流火,師靈澈懸提手腕,瞬時翻出朵朵金邊海棠。
流火穿透煙粉花瓣,煙粉花瓣裹挾流火,兩道氣流相撞炸出悶響,震得兩側斑駁壁畫上的蛟龍鱗片簌簌掉落,剝落出本原的魅族圖景——
戰局難捨難分。
趁兩人對峙,離清緣忙貼著石壁往禁地深處移動。她的指尖剛觸到壁畫一角,撲面而來的碧桃花刺便擦著她耳廓而過。
好在釘進的是牆壁。
檀秋祝指尖微動,定魂線從中飛出,卻未能與離清緣腳踝處的碧桃花烙印產生共鳴,而是被生生滯阻在半空。
「阿緣倒是聰明。」
他沉沉笑一聲,頃刻又迅速擲出八骨紅傘,倒轉勾住離清緣腰帶,傘骨發出尖銳的吱呀聲,「但阿緣這又是想去哪?」
就在這一瞬間,師靈澈的藤蔓也剎然纏上離清緣腰肢,兩種力量撕扯著丹紅裙裳,布料裂帛聲里露出腰間最里側繫著的水碧鈴鐺。
噹噹,噹噹,噹噹——
水碧鈴鐺無風自鳴,清冽驟響。
離清緣突然反手抓住紅傘邊緣,借力旋身踹向師靈澈面門:「鬆手!」
兩人同時卸力的瞬間,離清緣如脫兔般竄向禁地深處。青銅獸首銜著的血珠突然爆開,腥甜霧氣中浮現出魅神境入口的虛影。
「攔住她!」檀秋祝的妖火追著離清緣後背燒去。
師靈澈的藤蔓卻搶先纏住離清緣腳踝。
他手腕一抖,藤蔓驟然繃緊。離清緣身形一晃,踉蹌一下,膝蓋重重磕在石磚上,聽到頭頂傳來帶著喘息的軟和聲音:「抱歉阿離,是不是弄疼你了?」
追來的妖火燎著了離清緣的袖口。
師靈澈突然俯身撲過來,煙粉廣袖裹著海棠香澆滅竄動的赤焰。離清緣被他整個罩在身下,鼻尖蹭到對方鎖骨處的大片肌膚。
「是我太急了些。」師靈澈的指尖抬起,往下探去,擦過她腳踝被藤蔓勒出的紅印,道,「我這就給阿離賠罪。」
師靈澈指尖的藤蔓忽然化為柔軟花枝,纏著離清緣腳踝輕輕轉了轉。
他的指尖掃過她小腿,如春水般的溫潤神力一點一點漫過碧桃烙印:「阿離忍一忍,會有些癢。」
八骨紅傘突然劈開兩人頭頂碎石,斜插在兩人身側三寸。
檀秋祝倚著傘柄,轉劍穗的速度慢悠悠,力道卻十足重,似要硬生生碾斷劍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