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口已被離清緣收緊,怎麼掙扎也全然只能是無用功。
她調整了一下乾坤袋的大小,系在了自己腰間。這麼一系,不免就看見了那處還有一枚水碧色鈴鐺,正隨風輕搖晃。
噹噹,噹噹。
見著這鈴鐺,離清緣眉心狂跳了跳,腦海里瞬時浮現出那個最可能跟檐如歲講那些話的缺德玩意的名字——
厭拂滿。
天底下這麼缺德的,不會再有第二個!
她暗暗咬碎了一口牙。
*
推開小院木門進去,小檐如歲還沒帶著小乖放風回來。離清緣進裡屋,找出了藥箱。雖然檐如歲自己看起來不在意這傷,但她如果真的不管不顧,她怕對方又發瘋,把另一隻手也砸了。
「阿歲——」離清緣朝外面喊了聲,「進來,我給你上藥。」
見久久沒個動靜,她只好又走到門邊,往外看出去,卻發現檐如歲正站在廊檐下,低頭盯著自己的傷口,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於是離清緣從裡屋出來,繞到檐如歲身後,探大半個腦袋出去看對方,柔聲問:「在生氣?」
「沒有。」
片刻後,檐如歲伸手推開她湊過來的腦袋,淡淡說,「有什麼好生氣的?你能找到喜歡的東西,是好事。」
這口氣——怎麼可能沒有?
「我只是覺得劍很酷而已。」離清緣哎呀了聲,同他解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聽起來多威風啊!」
見檐如歲仍是不語,她便踮了腳,捂住他眼睛。
柔軟的指腹擱在眼皮處輕撫,溫熱的掌心覆在檐如歲的臉頰處,少女清潤的氣息撲面而來,充盈了整個心房。
他眼前雖已瞬如沉入荒蕪夜色,眼中卻隱有燈火起亮,閃爍。
對方只是這樣輕輕一觸碰,他就覺得自己馬上又要繳械投降,輕而易舉被哄好。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離清緣勾一勾手指,他再不情願也會以最快的速度滾過去,冷著臉幫她收拾一切爛攤子。
毫無疑問,哪天離清緣說她想殺人,他做的肯定不止是遞刀,而是直接替她把人殺了。
明明發誓下次再也不會這樣當她的「狗」,卻在對上她一雙清凌凌烏眸時,前一刻構建好的所有心緒都倒作飛灰,浮上來的只有隱秘的歡喜。
追溯這段感情的起源,他自己其實也很難界定。
是逐年累月日久生情,習慣她在生命的原野里占滿大片土地?但那些原野本就是荒原,是因她出現才抽芽泛綠,煥發一點生機。
但這都不重要。
總之,她活著,他便活。
她死了,他便也沒了活的意義。
「阿歲哥哥——」離清緣輕呵出一口氣,吐息落在檐如歲耳廓處,濕熱。
雖說是青梅竹馬,但檐如歲實則比離清緣要大上兩歲,這麼叫一聲也不為過。
但離清緣從不這麼叫。
她慣常對他直呼其名。
這一聲,叫得檐如歲耳熱,眼也熱,通身都浮起燥熱意,開口都是沙啞:「這麼叫我想幹嘛?」
「一聽就沒安好心。」檐如歲低低罵。
「不要吃劍的醋了。」
旋即,離清緣放開覆在檐如歲面頰上的手,輕輕笑,她湊過去,唇也跟著過去,啄對方唇角。
她問——
「想跟你成親,也是沒安好心嗎?」
*
此言一出,「想跟你成親」這句話像被按了循環播放鍵,鑽進檐如歲的耳廓中後,便一直反覆迴蕩。
一顆泡發在冷水中許久的心臟像被突然打撈出來,活了。
又跳動了。
旋即是煙火的綻開,熱流蔓過了心臟,延到四肢百骸。
回溫。
過了好一會,檐如歲才從這種仿若踩在雲端上,有點恍然的感覺里抽離了點思緒出來,轉了個身看向離清緣,和她面對著面。
他捏著她的肩膀,垂眸看她,一灣碧綠水波盛在裡面。
蕩漾。
檐如歲終於開了口,聲音壓得很低:「這種事,如果是開玩笑,你現在收回還來得及。」
離清緣抬起烏眸,伸出食指,笑盈盈戳他眉心:「真給我收回的機會?」
那顆心臟又跌回冷水之中,浸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