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城門下使了點銀子,打聽到他是回薊州老家。」
「這個時候跑回薊州?」
陸珈一聽就不對勁,當下站了起來。
郭路對於蔣氏來說有多重要,她再清楚不過。姓郭的雖然不是什麼有很高才幹之人,但勝在他對蔣氏忠心,這門婚事剛剛落地,又不像前世那般自己找上了門去,此時蔣氏正該是焦頭爛額之時,她怎麼會突然把姓郭的給放走呢?
肯定有鬼!
她立刻道:「何渠你趕緊追上去看看,薊州距京城也不是太遠,一旦發現什麼端倪,你就立刻回來告訴我!」
何渠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就點了頭:「小的這就去!」
陸珈在樹下走起了圈。
她知道蔣氏肯定會有後招,有前世的先例,也知道,這後招肯定最終會指向自己。
因為除了像前世那般讓陸珈替嫁,蔣氏不會有別的辦法來解這個局。
但她讓郭路去薊州,卻也是讓陸珈沒想到的。
她到底想怎麼做呢?
「出什麼事了?」
沈輕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
陸珈在桂樹下停步,轉過身來。
沈輕舟正站在門檻之下,順手拍打著身上幾片隨風吹過來的落葉。
他不知從哪裡回來,袍腳略帶了一些塵土,懷裡也鼓鼓囊囊的,似揣了東西。
斜陽從後方照著他,使本就身量頎長的他金光閃閃,像個閃耀的神。
陸珈先在椅子上坐下來,然後看向他,招了招手:「秦舟。」
沈輕舟看出了她的憂色,在她旁邊坐下,隔著小方桌道:「怎麼了?」
陸珈手撫著茶壺,目光在他眉眼之間不停的梭巡:「之前你說過自己沒有家人,那你,有沒有定過親啊?」
第118章 你覺得我怎麼樣?
沈輕舟從來沒有想過,會從陸珈的嘴裡聽到關於定親這個話題。
他著實定住了一陣:「為何問這個?」
「快回答我就是了。」
沈輕舟看她半晌,然後轉頭看著足下黃葉:「定過。」
他十九歲了,身世又不低,也不是真的孤兒,過去當然多的是想給他定終身的人。
「是嘛。」陸珈托著腮的手收了回去。
她向來不是深沉之人,喜怒哀怒總掛在臉上,此時這短短兩個字,一半是回應,一半卻是失落。
這失落像一支漿,把沈輕舟的心湖揚起了波。
他竟不由自主地解釋起來:「定過的意思就是,有過婚約但是黃了。」
真無聊。
這有什麼好問的?
——不。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
「黃了?」陸珈蔫下去的聲音又揚了起來,「怎麼就黃了呀?」
她這忽然揚高了的聲音,倒像是下一瞬就準備要為他夭折了的婚事喝彩。
沈輕舟略沒好氣:「女方家裡嫌我身子不好。都怕我活不久。」
這難道是什麼光采的事嗎?
還要追根究底。
事實上他不只定過,還定過兩次。
只不過前後兩次都沒等到真正定親時就黃了。
而且都老黃曆了。
「那他們真是瞎了眼!」陸珈拍起了桌子,「有病可以治啊,身子不好可以養啊!既然有意結兩姓之好,怎麼這點誠意都沒有?不像我……」
說到這裡,她往對面瞄了瞄。
沈輕舟身子不由自主地繃了繃了繃:「你想幹什麼?」
陸珈清了兩下嗓子,抬起了擠滿了笑意的臉:「秦舟,你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可有什麼想法?」
沈輕舟像是忽然被掐住了喉嚨,過了一下才道:「沒想法。」
他都沒想過這事兒。
「那你可以想了呀。你都十九歲了。」
陸珈扯了扯他的袖子,又輕輕地搖了搖:「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總得成家的。」
沈輕舟心裡那片湖,被這一搖,晃蕩得更厲害了。
他輕輕扯了扯手臂,可是沒扯出來。
他只好看向她:「你到底想幹什麼?」
明明想凶一凶,可是看到她亮晶晶的眼,話沒出口氣勢就已經折損了一大半。
陸珈又咳了兩下,腦袋勾得低低地,哼唧了一句。
沈輕舟咽著喉頭:「你說什麼?沒聽清。」
陸珈瞅他一眼,然後把燒得通紅的臉抬起來:「我說,你覺得我怎麼樣?」
秋風捲起落葉在眼前舞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