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鏡流覺得頭暈目眩,半個身體都懸在半空的他, 看著搖搖晃晃的地面,死蛇一樣地翻著眼珠,吐出了信子。
剛才被小蛇被吞食下肚的竹葉青在胃部扭曲地蠕動了一瞬,鏡流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發出了反芻似的乾嘔聲。
再怎麼愚笨的蛇也能聽出鏡流的異常,何況颸風本就是小蛇聰明又可靠的伴侶,在察覺到鏡流的不適後,他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趴了回去。
於是,虛弱的小蛇不再掙扎,短短几秒後,他就又搭乘著伴侶牌電梯,安安全全地回到了地面上。
貼著颸風的腹鱗,這條已經泛出粼粼淚光的漂亮小蛇,連埋怨的撒嬌都吐不出口,只是瞪著一雙死魚眼,半死不活地靠在伴侶身上,抻著信子,無力地喘著氣。
而這時,那如同刀刃滑過玻璃一樣乾澀又刺耳的呼救,再一次傳入了鏡流的耳朵里,已經徹底從夢境的懷抱里脫離的小蛇,終於確定了這聲音不是幻聽。
好心腸的炫彩小蛇看向了自己的伴侶,專心地與鏡流對視著颸風,在接到鏡流滿含希冀的眼神後,無奈地吐了吐信子,擺動著尾巴試圖把鏡流扒拉到歸巢的方向。
颸風不想多管閒事,但用牙齒想,鏡流都不會同意他的做法,他的小蛇本就是條心軟的蛇。
不然當初芷河初遇時,鏡流又怎麼會幫助他這條,打算把他吞下肚子的獵食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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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視了片刻,做通了自己思想工作的颸風,臣服在了鏡流那雙奪目金瞳里撒嬌一樣的渴求中,認命的他用尾巴把自己疲憊的伴侶裹到了身上。
「要是壞人,我們就讓他自生自滅,像是之前那樣。」
颸風的腦袋往後一靠,正好蹭上了鏡流湊上前的臉頰,「也可以去那個村子找人,讓他們去解決。」
鏡流貼緊了颸風,一言不發的小蛇靜靜聆聽著他與伴侶交纏在一起的心跳聲,對著颸風身上可以映出自己倒影的嶄新鱗甲,悄無聲息地用尾尖勾住了颸風正在擺動的長尾,依賴地把自己全身地重量都交給了伴侶。
感受到小蛇的親近,颸風墨瞳生生提亮了一個色調,他上下搖晃著信子,愉快地無視了身邊滑過的草木花葉,追尋著空氣中那似有若無的人類氣息,朝著那道裂縫游去。
他們的速度很快,在溫存後一心只想在伴侶面前表現的颸風,使出了看家的本領,鏡流只能看到自己身側樹木晃出的殘影。
颸風游得很快,於是,免不了的,小蛇出遊的舒適度上就差了許多。
一言難盡地看著越來越興奮的颸風,懼怕抑制住了,想要把今天吞咽下去的食物回饋大地的衝動,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在自己的伴侶身上,他居然體會到了暈車似的絕望感。
「我們是不是出領地了?」許久未曾丈量過領地的小蛇,看著崎嶇林道上陌生的樹木,迷茫地阻止了颸風繼續往前的動作。
眼鏡王蛇的領地之爭雖然基本不會見血,但云河附近的領主都是話少暴虐的狠蛇,小蛇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善心,讓伴侶無緣無故跟某條蛇對打。
但被迫停在原地的颸風只是抬眸,漫不經心地抬起尾巴指了指不遠處的裂縫往後,一直到某個隆起的山包這片對於他們來說簡直稱得上狹窄的領地,蹭了蹭鏡流。
「你和我都認識他,只是停留一會兒,他肯定願意的。」自信的颸風如此道。
小蛇遲疑地吞吐著信子,捕捉著某條蛇陌生又熟悉的氣味,歪著頭,緩緩道「觀雲?他被笛悅趕出來了?」
颸風不答,只是繾綣地蹭了蹭鏡流。
「你指望他們像我們一樣嗎?」不等還有些困惑的伴侶回答,黑色眼王繼續道:「雖然聽葉不是好蛇,但她挑伴侶的眼光還不錯,如果不出意外,觀雲會一直守著與她的回憶活下去。」
這話讓鏡流想起了那條與颸風相差無幾的蛇,情緒有些低沉的小蛇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了,何況颸風也並不喜歡他的姐姐。
於是,小蛇用一句「先去救人,要是觀雲生氣,到時候給他送老鼠。」作為過渡,草草了結了這不愉快的對話。
颸風欣然同意,載著小蛇滑到了裂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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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是怎麼掉下去的?」
金瞳里滿是迷茫,頭搭在颸風腦袋上,把全身重量都交給伴侶的鏡流,看著裂縫中間被岩壁卡得死死的羸弱青年,在一陣窒息的沉默後,發出了疑問。
對於這個問題,小蛇無所不能的伴侶在思維風暴里差點讓大腦宕機後,也無法回答。
只是這條詭計多端的蛇在看了看身邊的鏡流後,靈機一動的他狀似沉穩地蹭了蹭自己的伴侶,吐著信子,緩緩地對小蛇進行了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