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然的冷窖里, 他們裹成了一團。
纏繞著彼此的身體,鏡流與颸風用血液緩慢流淌帶來的溫度,在這惡劣的凜冬之時,為伴侶帶來些許慰藉, 他們幾乎要融為一體……
「颸風,」鏡流呼喚著自己的伴侶,趴在柔軟的絨層上,仰著頭,哆嗦著聲音詢問道「春天快來了嗎?」
一旁的颸風側過了頭,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心愛的小蛇,片刻後,他用尾巴將鏡流纏得更緊了些,密不透風地把小蛇裹了起來,「春天快到了,鏡流,再等一等吧。」
鏡流點了點頭,他渴望地看了看昏暗的巢穴,目光在門口流連,這條渴望外出的蛇一點點一點點將自己探出了羽絨小窩之外,卻被迎面而來的冷空氣逼回了原地。
不知道該做什麼,鏡流蹭了蹭颸風,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颸風看著心愛的小蛇,心情鬱結的他嘆了口氣,明明兩條蛇的姿態比往日要來得更加親密,可……
在這個萬物俱寂的寒冷季節里,就算是最痴迷於愛情的蛇,也不得不放棄素日慣用的挑逗之舉,面對生存的威逼,他們沒有半點旖旎的心思。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已經度過三個凜冬的颸風感覺到了焦慮,鏡流與他上一次正式的進食是在二十天前,雖然這兩天陸續吞食了一些鳥蛋,但這些東西對於體型龐大的颸風來說,根本無法填飽他饕餮般的胃口。
殘存的食物早就消耗殆盡,難得體會到飢腸轆轆的感覺,颸風那食蛇的天性在叫囂,它在誘惑他,讓他把面前的小蛇吞食下肚,颸風突然立起了身體。
猛烈些地甩了甩腦袋,把紛雜的思緒全部丟出了腦海,順著巢穴的入口,他滑了過去。
這動靜驚醒了淺眠的鏡流,鱗甲上的餘溫彰顯著颸風對他的依戀,怕冷的小蛇追了上去,緊緊用尾巴纏住自己的愛侶。
寒冷讓他情不自禁開始顫抖,嘴巴開合間,純白的霧氣不斷升騰、消失,迷濛的雙瞳看著颸風,這條倔強的小蛇,哪怕一直在打顫,也打定了緊隨男友的主意。
「颸風,你要去哪?」
鏡流將快要凍僵的蛇信收回了口腔,他的鱗甲不斷傳來沙沙的摩動聲。
從溫暖的小窩一出來就直面冬日寒意的小蛇,貼緊了颸風,沒有保暖功能的鱗甲提供不了禦寒所需的溫度,難以抵擋這氣候的他顫著音,關切地看著颸風。
「今天的氣候太冷了,颸風,留在家裡陪我吧……」
面對小蛇的撒嬌,颸風艱難地扭過了頭,他永遠無法抵抗鏡流的攻勢,他張開嘴尷尬地吐了吐信子。
「鏡流,我餓了……」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蛇類特有的陰寒感,讓本就被凍得瑟瑟發抖的鏡流覺得更冷了。
這話一出,小蛇無法阻止男友的計劃了,他鬱悶地說了聲「好。」把自己纏在了男友身上。
颸風阻止不了鏡流的動作,他也並不想阻止,這個冬日,他們像是齊齊得了分離焦慮,忍受不了片刻的離別。
而兩條配合默契的眼鏡王蛇在這片雨林里,壓根沒有什麼對手,對哺乳類與同類特攻的毒液,對其他的動物同樣威脅不小。
所有動物都對這他們避之不及,連最強大的虎熊,也不想被這兩個傢伙來上一口。
在兩條蛇即將出巢的一剎那,鏡流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戰術詢問,轉而一改話鋒,音量高亢地阻止了颸風繼續往前的動作「颸風,等一等!」
颸風停下了爬行,他扭過頭對鏡流投以詢問目光,鏡流從他身上回到了地面,浸滿了冬意的乾草讓他不自覺打了個寒顫,鏡流輕聲咳了咳。
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羞赧,他示意颸風回到小窩,颸風搖了搖頭,以為鏡流是還是沒打消勸阻自己念頭,他不願回巢,畢竟,這條強壯的眼王並不想把伴侶當成下酒菜,所以,他必須要儘快尋到食物。
颸風將食慾掩飾得很好,鏡流渾然不覺,他並不知道自己又差點淪為颸風與本能對抗的犧牲品。
如此依戀著伴侶的小蛇,只是滿含星光地注視著颸風,但一動不動的男友讓他意識到,兩條蛇的思維可能未曾同頻。
於是,鏡流掙扎著離開了颸風身邊,遲緩地爬回了小窩旁的角落裡,把自己埋進了乾草枯枝中。
颸風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小蛇多日來的睏倦與虛弱也有了解釋——他把食物存了下來。
這條傲慢的蛇王放任陰暗的怒火在心中生根發芽,難以想像,作為他的伴侶,居然吃不飽……
鏡流的行為完全印證了他的猜想,颸風真的太懂自己心愛的小蛇了,這一瞬間,他對自己的怒火達到了頂峰。
一陣窸窣聲後,鏡流用頭拱著一堆雜七雜八的蛋推給了颸風,略微驕傲地挺起胸膛,鏡流的圓瞳變為了期待的豆豆眼:「都給你,颸風,這是我,」
「鏡流,」颸風是如此的愛戀面前的小蛇,他蹭了蹭那絢爛的淺灰鱗甲,帶著憐惜與悲愁,纏著鏡流繞了兩圈,將頭抵在鏡流的額角,立下了堅決的誓約「我不會讓你再為食物煩惱了,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