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
颸風憤怒地發出了風呼聲,打斷了腦海中兩個不斷響起的聲音。
尾巴煩躁地拍打著凹陷的水窪,叼起了從樹上滾落的獸骨,這個熟悉的東西讓颸風眼神一亮——獸骨還在,或許小蛇只是餓了,自己在沉睡,他不想打擾自己,一條蛇去捕獵也說不定。
重新撿起對鏡流的半分信任,颸風決定留在榕樹邊等待小蛇。
天色越來越亮,颸風也越來越不安,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鏡流只是捕獵去了,這條獵物很強大,他要一會兒才回來。」
靠著不斷對自己的洗腦,颸風才能勉強保持冷靜,但越來越煩躁的動作彰示著他不自信的心,他根本不知道鏡流到底去了哪裡,也不知道鏡流到底會不會再回來。
天光透亮,今天是個難得晴天,但颸風已經沒有心情曬太陽了。
「呼——」
颸風痛苦地發出了風嘯聲,轉過了身體,緩緩爬入了灌木叢中,他打算離開這個傷心地了。
*
「颸風!」
身後突然一聲呼喚,僵硬的颸風停止了動作,他瞬間扭過頭,帶著激動和顫抖,看向了氣喘吁吁的小蛇。
太陽肆意地潑灑著它的恩賜,潮濕的水汽不斷蒸騰,化為了天邊高懸的雲彩,點地梅上綴滿了晶瑩剔透的水珠,襯得它們如同幻境中的奇特花朵,鏡流將雲河上的虹橋甩到了身後,披著一身炫麗的彩虹,夢幻得如同童話。
然而被他叼著的眼鏡蛇破壞了一切美感,他拖著禮物到了颸風面前。
「颸風!」
鏡流又呼喚了他一聲。
天真的小蛇不知曉巢穴邊的颸風發生了一番怎樣的心理變化,他只是為馬上要進行的事情感到羞澀與歡騰的喜悅。
他清了清嗓子。
「颸風,我有事要跟你說!」
颸風將目光牢牢黏在了鏡流身上,不斷確定心愛小蛇的存在,對於鏡流的話,他不想再聽,對於經歷了只有自己知曉的失而復得而言的颸風,現在只想緊緊環住小蛇,平復自己的心情。
但鏡流眼中的期待讓他退卻了,聽一聽吧……他勸說著自己:鏡流難得向自己吐露什麼東西,且聽一聽吧,說不準有好事呢。
於是,颸風擺出了正襟危坐的傾聽模樣。
鏡流卻已經顧不得颸風的反應了,對於擁有一個成年社畜靈魂的小蛇來說,不管是人生還是蛇生,這都是他第一次告白,鏡流緊張得令鱗甲發出了「沙沙——」的摩挲聲。
為了掩蓋自己的尷尬,他將眼鏡蛇擺到了颸風面前,極有儀式感的將這條死狀悽慘的禮物身上灑滿了鮮花。
鏡流又清了清嗓子「颸風,我」
剩下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羞澀的小蛇「我,我,我」了半天,但每次一當他對上颸風沉靜的黑瞳時,原本醞釀好的勇氣突然就煙消雲散了。
兩條蛇僵持著,颸風滿腹的疑惑,他不知道小蛇又在幹嘛,但只要鏡流不離開他,他願意陪著這條漂亮可愛的小蛇胡鬧。
突然,鏡流的話如隕石般砸進了他的心底,砸得他頭暈目眩,砸得他難以置信。
颸風大張著嘴,沒被意識控制的信子幾乎已經垂到了下頜,哆嗦著聲音,這條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的眼鏡王蛇,結巴地詢問鏡流。
「我是不是聽錯了?鏡流,你說什麼?」
鏡流看著颸風的反應,心下一橫,他大聲重複道:
「我說我喜歡你,颸風!我想在你身邊見證你的勝利!想跟你住在同一個巢穴!想一直陪你走下去!」
颸風已經被這從天而降的驚喜砸暈了,「我,我一定是在做夢……」
在他的預想中,他會等到下一個春天到來,對小蛇發起繁衍的邀請,屆時他們會真正融為一體,成為一對崇山明月般的愛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