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流是一個人類,或者說曾經是一個人類,他很普通,父母已逝,大學剛畢業,學校不算好但好在能力還行,畢業沒失業,進了一家待遇不錯的公司。
為了拿到正式工的入場券,還在實習期的他受不了上司PUA的壓力,急於做出成績,連著在公司加了一個月的班。
昨晚,他終於熬不住倒在了崗位上,再醒來時,自己已經變了一個物種。
水面的倒影中,本該極具壓迫感的瞳仁因為身體換了一個靈魂,變成了喜感十足的豆豆眼。
他對著水面探頭又縮頭,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樹上的猴子逐漸聚集,跟著他探頭又縮頭。
腹部傷口處的肌肉收縮著,針刺一般的疼痛喚醒了他的意識,短暫的崩潰後,他對著水面吐了吐信子,垂頭喪氣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能活著為什麼要死呢,做人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就是可惜了公司的賠償款,家裡沒人能領……」
「好在不用上班了,那我之前為什麼要那麼拼命啊……」
「這裡會不會有人?不,還是別遇到了,現在我這個樣子,不被打死就算好了……」
他絮絮叨叨,東一句西一句地安慰自己。
但出口的話卻變成了一段「嘶嘶」聲,仍不太適應的他被自己嚇了一跳,趴伏在地面上的身體「騰——」地立了起來,像是攻擊的前兆。
猴子們一鬨而散,唯恐這條蛇要拿它們開刀,雖然雨林的大家都知道它們這個族群一般只吃蛇。
但毒蛇都是神經病,天曉得這條現在看上去不太冷靜的蛇會不會挑個幸運觀眾試一下毒液的威力。
感受到動靜的鏡流瞥了一眼樹梢,但他只看到幾個紅彤彤的桃心上躥下跳,沒有什麼樂子可看,隨即他收回了視線。
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適應新的生活,要學會新的走路方式,要掌握不讓自己餓死的捕獵技能,「鏡流」沒有給他留下多少記憶。
他只能依靠本能艱難地擺動著軀體,骨骼與肌肉一起發力,好在身體肌肉反應還在,他很快學會了蠕動,雖然不太順暢,也不大美觀,但不再是爬一米跌五米的摔跤式走路了。
從河邊跌到灌木邊,又撞到河邊,暈頭轉向的鏡流緩了好大一會兒,才有心情觀察著水裡的倒影:
勉強從封存落灰的記憶里扒出了某站up關於蛇類的科普,環紋均勻、頸部有倒三角……
即使顏色不太像,直覺下他依舊覺得自己是俗稱過山風的眼鏡王蛇,唯一的問題是,眼王沒有聽力,此時的他卻能清晰地聽到雨林中的聲音……
或許眼鏡王蛇就是這樣吧,畢竟那些研究人員也沒真的變成過蛇,而且最奇怪的難道不會是人變成蛇?
分神的鏡流控制不住軀體,砸在了河邊的地上,懶得動彈的他順勢趴下,還不會盤尾巴這樣高級操作的鏡流,只能像根淺灰色辣條一樣直直地伏在地上。
也是恰好,他的吻部接觸到了清澈的河水,耗費了太多體力的鏡流開始啃水,他還沒有適應新的喝水方式,只能張大嘴像咬獵物一樣咬水。
河中的魚群被尖牙嚇得到處亂竄,水沒喝幾口,鼻子嗆了不少水,又差點被魚尾甩臉的鏡流挺起身體晃了晃腦袋,胃部肌肉抽搐帶來的空虛感告訴他——該吃飯了……
第2章 大力出奇蹟
這具身體上一次進食是一個月前。
也許原身是位不錯的獵手,但剛成為蛇的鏡流根本不會捕獵。連身體都控制不了的他,如果捕獵,說不定會先死在獵物手裡。
當然,他也能選擇吃素。
不過不管哪一種,一旦被人或者其他有智生靈知道,他們一定會給他冠上一個名頭——眼鏡王蛇之恥!
就算變成蛇,鏡流也是要面子的,沒有什麼野外求生經驗的他,壓根不知道什麼東西能吃什麼不能吃。
暫時沒有辦法自食其力餵飽自己的他,把視線挪到了那條死去多時的眼鏡蛇身上——感謝大自然,天上掉飯!
僅存的記憶顯示這是「自己」的獵物,雖然原身跟獵物同歸於盡,但起碼他能靠著這頓飯再撐半個月。
鏡流半蠕動半爬,費力地上前,他們相隔不遠,起碼比灌木叢到河邊的距離近,鏡流打量著這個冰冷的食物,給自己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
他告訴自己就當長一點的冷凍辣條,他的呼吸愈發急促,脊骨擴張間,發出了冰冷的呼嘯聲……
*
吐了吐信子,模仿著殘存記憶里的動作,鏡流試探地叼起了眼鏡蛇的頸部,已經不再溫熱的獵物的血滴落在他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