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就是啊!代國派了七百騎兵圍困飛羽地, 你卻誤以為是上萬人, 直接棄城離去, 完全中了北彌的奸計!害得我們也沒法反擊了。」
張律:「當時草原忽起狂風, 黃沙漫天, 無法看清全貌, 在下是做了誤判……」
「好,你承認是你的誤判,對吧!」賈誠激動的喊,「公公,你也是聽著的, 快記錄在案!呈給太子殿下過目!」
輕笑兩聲, 張律道:「兩位不必擔憂, 此事責任全在我,與你們無關,過會兒我會向太子殿下請罪的。」
賈誠:「我怎麼知道你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一不一樣?這樣吧,你現在就寫個認罪書,當場簽字畫押!我就信你!」
這種要求,誰聽了都覺得太無禮,太過分了,不管怎麼說張律也是九卿之一,兩千石的朝中重臣啊, 怎麼能當做囚徒對待?
得寵時,人人敬之,失寵了,人人唾之。
太監都看不下去了,小聲說:「有罪與否,要太子定奪,賈將軍,你這樣……」
「我這樣有什麼不妥嗎?」賈誠兇悍的拔高聲音,「他平時到處冤枉人,殺了多少大臣了,我是真怕他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啊!我老婆孩子可都指望我養家呢啊!又不像他,無牽無掛!為了往上爬什麼也不在乎!」
冷冷的瞧了一眼賈誠,張律直逕往前走去。
對方追在後面罵罵咧咧的,像個暴躁又聒噪的巨型麻雀,張律沒有理會。
酷吏是太子豢養的鷹犬,太子想敲打哪位大臣了,就派張律去定罪,無罪可以捏造成有罪,小罪可以定成大罪。
因此,朝堂之中,所有人都畏懼他,也厭惡他。等仇恨全部都集中在他身上後,太子再把他殺了,以安撫文武百官,繼續穩坐江山。
從踏入朝堂的第一天起,張律就知道自己不會有好下場。
如果北彌沒有叛逃,自己被殺後,太子應該會安排北彌接替他的工作吧,最後北彌也會是這樣的結局。
想到這,張律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一開始聽北彌說代王劉赤是不一樣的,他根本不相信,但親眼看見代王劉赤和北彌生死與共,他才明白,為什麼北彌會義無反顧的侍奉代王劉赤。
那人比我聰明,選對君主了……
到了大殿,只候著幾個三百石的臣子,重要的大人物都還沒來。
賈誠還圍著張律嚷嚷,憤怒的叫喚了半天,張律眼神遊離向遠方,左耳進右耳出,完全不聽。
「我可真是最討厭你這傢伙了!一點情緒反應都沒有!跟個破石頭一樣!」賈誠自覺沒勁,站到了一邊,不再鬧了。
大臣們陸陸續續的來了,人差不多都來了,文官站右邊,武將站左邊,整齊劃一。
張律的視線掃了一圈周圍,他等待人還沒來。
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大群太監,他們簇擁著一個中年男子,留著黑色的長須,丹鳳眼,身材高大,儀表堂堂,貴氣十足。
張律的目光一下鎖定住了他。大夏丞相,趙吉,現在離他十步遠。
二十年過去了,張律還清晰的記得,在家裡,自己是如何親手一點點把妻子拼好,描繪血液飛濺的軌跡,細細研究切口的形狀。
血腥味好濃,屍塊又軟又滑,他的精神幾度崩潰,但最終,張律堅持住了,復原了整個案發過程,找到了行兇的人。
他們是一群窮凶極惡的草寇,給點碎銀子就去殺人。
張律給他們判了磔刑,在百姓熱烈的歡呼中,他們被行刑官切成了碎片,一部分扔到空中祭天,一部分埋在地里祭祖,剩下的被百姓分走,餵狗的餵狗,燉藥的燉藥。
全部結束後,張律沒有復仇成功後的釋懷,因為撥開層層迷霧,操控一切的無形大手浮現出來了,三公之首,丞相趙吉。
張律想不明白,自己一個縣級官員為什麼會被趙吉記恨,他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以至於多年後,趙吉都忘記了曾派人殺害了他的妻子。
直到踏入皇城,經過了十五年的調查,張律才看清了事情的脈絡。
現在,大殿之內,強烈的仇恨湧上,張律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他恨啊,恨到想把趙吉的每一個血脈子嗣趕盡殺絕!
可他輸給了北彌,已經沒機會這樣做了……
那隻殺趙吉一人也行!
張律抖了下衣袖,一把小刀落在了他的手裡。
感受到了張律的視線,趙吉冷冷的輕哼一聲。
鄉野來的草民鰥夫終於不掩飾敵意了,世人誰不知他張律想奪我的丞相之位啊?這樣也好,以後見面就不用假裝客氣的寒暄了。
賈誠見丞相來了焦急的問:「趙丞相,太子殿下怎麼沒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