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夷心中有種窒息感,又如小貓抓撓,不知怎麼才能緩解。
他走著走著,無意間來到一處宮殿外。
這裡清淨,細聽之下,還能聽到有規律的木魚聲。
抬頭看,牌匾上三個濃墨寫就的大字——
含章宮。
字跡剛勁有力,筆鋒利落,是偏圓潤的寫法。
別的宮殿的牌匾都鍍了金,而含章宮卻只有墨水寫就的字,顯得素雅大方,又有股禪意,讓人心靜。
這是蘇貴妃和三公主的住所。
謝明夷不好叨擾,轉頭便走。
卻突然有道聲音叫住了他。
「小舅舅。」
謝明夷轉過身,一個身穿淺綠宮裝的少女站在宮門外,正是三公主陸摯瑜。
「三公主,這是要去哪?」
謝明夷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他難免想起那日陸摯瑜沒能得到皇帝的召見,臉上露出的落寞表情。
便道:「陛下的精神頭還不錯,三公主不必太擔心了。」
謝明夷理所當然地以為,陸摯瑜無比掛念皇帝的身體。
陸摯瑜眼中划過一絲冰冷,隨即溫柔一笑,道:「是啊,那日之後我也見過父皇啦,他可高興了呢,說不用我天天送補品來,別累壞了我。」
謝明夷笑笑,「陛下自然是關心公主殿下的。」
陸摯瑜將話題引了回來:「小舅舅,我不是要去哪,我是剛回來,真是巧了,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謝明夷疑惑道。
「是啊。」陸摯瑜向他解釋:「明安她有些話想對你說,卻找不到你,我與她是閨中好友,便幫她尋你,這不,我剛要回含章宮加派人手去找你呢,就撞見你了。」
聽到許明安的名字,謝明夷的腦子便「嗡」的一聲響,不免想起那個詭異的夢。
今夜他不光要見許明安,還要見陸微雪!
他怎麼會同時夢見這兩個人?!
謝明夷只覺得頭都大了。
「那三公主可知,許小姐找我所為何事?」
他試探性地打聽道。
陸摯瑜想了想,說:「明安她並未將緣由告訴我,只是她的表情有點不太好,恐怕是很要緊的事吧。」
謝明夷心頭一緊,這麼說,許明安已經知道他阻止了皇帝賜婚了。
可是他連謝書藜都沒敢告訴過,許明安又怎會知道?
難道是皇帝說的?
或者說,是陸微雪泄露出去的?
但早點知道也好,不至於鬧得太難看。
謝明夷深吸一口氣,與陸摯瑜隔著些距離,道:「那煩請三公主告訴我,許小姐現在所在何處。」
——
隱秘的宮室內。
看到那道站立的影子,暗衛走過去,而後跪在地上,道:「殿下,國舅爺有新的行動。」
陸微雪轉過身,淡淡掃視了他一眼。
「說。」
「國舅爺在宮中行動了一會兒,便朝宮外護城河的方向去了,那裡人煙稀少,雖然已派了人照常跟著,可屬下擔心會有突發情況,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暗衛盡職盡責地陳述著。
陸微雪與鏡中的自己對視。
晦暗的眼神,夾雜著不安的情緒。
「將許家調往外地的事,辦妥了麼?」
暗衛道:「請殿下放心,今日許家已離開京城,一個不留。」
陸微雪點點頭,心中的浮躁這才降下去幾分。
——
根據陸摯瑜的話,謝明夷出了宮,越走越荒僻。
他不禁有些動搖,許明安一個大家閨秀,會來這麼荒涼的地方?
周遭都是樹木,伸出光禿禿的枝椏。
不時有烏鴉站在枝頭,在風聲蕭索中,發出悽慘的叫聲。
河流蜿蜒,由於是寒冬臘月,河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觸之即碎。
怕壞了許明安的名聲,陸摯瑜提議,他只身前去便好。
謝明夷當時還覺得她思慮周全,現在卻只想給自己一巴掌,帶點人,讓他們遠遠地站著不就行了?他何苦一個人都不帶,獨自闖這個鬼地方?
越走越冷了。
說不上來到底是身上冷,還是心裡發冷。
就在謝明夷懊惱得想折返之際,卻看見一個少女的背影。
謝明夷心頭一喜,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