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微雪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眼眸越發沉鬱。
「回答啊?」
謝明夷等得不耐煩,又叫了句。
全然忘記了判斷自己的處境。
他剛醒過來,平時又對陸微雪頤指氣使慣了,根本不記得去思考,自己落在了誰手裡。
以至於陸微雪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都沒來得及反抗。
【把老婆拐到這裡來,居然什麼都不做,豈有此理!】
【嘿嘿炸毛的壞兔兔必須要狠狠懲罰呀】
【劇情進展再快點吧!誰要看權斗啊?我們要看陸狗抱得老婆歸!】
【我們要看陸狗抱得老婆歸!!】
【我們要看陸狗抱得老婆歸!!!】
一句句無聲的呼喊,不斷衝擊進謝明夷的眼帘。
他惶恐地抬頭望向陸微雪,烏黑的眼瞳中第一次盛滿了不安。
誰來救救他!!
不光是陸微雪瘋了,這個世界也瘋了!
謝明夷猛地撇過頭去,想要擺脫下巴上的束縛。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很涼,力度卻更大,似是在彰顯主人的不悅。
陸微雪收緊了五指,少年白皙光滑的臉頰肉便被捏得鼓了起來,一雙霧蒙蒙的眼裡有水汽漸漸包裹,模樣像是只在賭氣的小動物。
【老婆這麼萌,陸狗你還忍得了?】
【是不是男人?不行讓我來!】
【你快掐哭他了!放開——讓我掐掐】
「舅舅,你說對了。」
陸微雪俯下身,湊近他道。
幽幽的香氣撲面而來,是陸微雪身上的味道。
這股香味極寒,宛如裹挾著雪山之巔的風,鑽入謝明夷的鼻腔,讓他被冷得心裡一哆嗦。
「什麼?」謝明夷的臉頰上傳來一陣陣的疼痛,腦子也不甚清明,陸微雪現下的模樣實在太陌生,他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陸微雪的眼神落在少年單薄的肩頭,隨即鬆開了手,背過身去。
謝明夷趕緊揉了揉自己的臉,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循著聲音望去,陸微雪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謝明夷趁現在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房間古樸典雅,裝潢低調奢華,既不是宮裡,也不像哪位官員的府邸,倒跟那不問世事、一心享受富貴清閒的公子別苑一般。
陸微雪恨極了他,把他拐到這裡,恐怕是拿什麼刑具去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在陸微雪手裡生不如死。
此時不跑是傻子。
謝明夷也顧不得身體了,光著腳踏在一塵不染的地板上,只穿著裡衣,便急忙朝那扇門跑去。
跨了□□步,手已經觸碰到了門框,耳邊卻傳來一陣簫聲。
謝明夷整個人都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吹簫的人離得很遠,聽不真切,縹緲虛無,讓人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但那曲調的哀切淒婉,卻像在謝明夷的眼前下了一場秋雨,潮濕寒涼。
雨勢難減,一生不停。
浩渺天地間,竟找不到歸宿。
有什麼濕滑的東西流至嘴角,直到嘗到一絲苦澀的滋味,謝明夷才後知後覺,忙抬起手,抹了抹眼淚。
一定是陸微雪那個魔頭剛才掐得太疼了,一定是!
謝明夷強忍住那種心被挖了一塊的不適感,伸手去開門,門卻率先自己打開了。
門前,站著面色陰沉的陸微雪。
他手裡拿了件披風,淺淡的眸色中似摻了血,隱隱透出暗紅。
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裡,宛如鬼魅。
謝明夷嚇了一跳,以為陸微雪必定是要來報復他了,想到話本里描述的那些得罪陸微雪的人的慘狀和下場,心口跳得愈發劇烈,他下意識後退兩步,看到旁邊桌子上放著一把短刀,便趕緊拿到手中,拔出刀尖對著陸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