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微雪卻一步一步逼近他,直到把他逼至牆角。
謝明夷纖細的背貼住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他剛想轉身出去,左右兩側卻被陸微雪的手臂抵住了。
他就這麼被陸微雪輕而易舉地圍困在方寸之間。
謝明夷仰著臉,「陸微雪,你又發什麼瘋?」
男人俊美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狹長的眼眸中儘是陰鬱,他冷笑一聲,「舅舅原來是這樣薄情的人。」
謝明夷被這句話搞懵了,「你胡說八道什麼?」
陸微雪的眼中似有紛燃的鬼火在閃爍,如淬毒的薄刃,在這陰暗又不見陽光的屋子裡,不像個活人,倒像只剛才閻羅殿爬回來的鬼魅。
「舅舅口口聲聲說,喜歡穆少將軍,怎麼現在就要說什麼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他的語氣執拗而冷硬,流露出明顯的不悅。
「你別添油加醋了行嗎?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喜歡穆釺珩了?什麼傳宗接代,我更是沒說過……」
謝明夷被他這副樣子弄得心煩,張口便是反駁。
陸微雪沉默不言,垂著頭,冷冷地看著他。
兩人鼻尖對鼻尖,熾熱的呼吸在交纏。
「陸、陸微雪?」謝明夷試著叫了一句。
陸微雪卻一笑,「原來舅舅不喜歡穆少將軍。」
有沒有搞錯?陸微雪的關注點也太奇怪了些!
謝明夷匪夷所思地看向他,不知道他到底在耍什麼心機。
陸微雪收回了手臂,背在身後,「時間差不多了,舅舅且跟我走吧。」
不是你非要耽誤時間的嗎?
簡直是不可理喻!
謝明夷在心底吶喊,卻還是乖乖跟在了陸微雪身後。
兩人走出了冷宮,拐了個角,來到宮道上。
「本少爺這回可是豁出去了,你要是沒能讓我見到十五皇子,你就完了!」
謝明夷垂著腦袋,默默揮舞著拳頭,從唇舌中擠出威脅的話語。
陸微雪不用回頭,便能想像到他那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極了一隻不服的兔子。
「陸微雪!」謝明夷再一次惡狠狠地道。
「是,舅舅。」陸微雪憋笑回答。
謝明夷稍微放了點心,小碎步跟在陸微雪後面,悄悄打量著旁邊路過的其他太監,有樣學樣地弓著身子,兩手交握在前。
平日裡他總是忽視這些來來往往的宮人,如今要以宮人的身份重新走在宮內,實在是新奇。
謝明夷之所以一定要見到十五皇子,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實在擔憂不已,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驗證懷王屬下的那些話是否真實,他必須要親眼看看十五皇子的狀況,才能回去告訴王若昭,以確定王若昭究竟有沒有醫治的辦法。
想著想著,前面白色的身影突然停下了,謝明夷一個沒留意,鼻樑撞到了陸微雪背上,他「嘶」了一聲,立刻吃痛地捂住了鼻子。
本想抬頭責問,卻突然看見一頂轎子,還前呼後擁地跟了十幾個人,是太子的儀仗。
見宮道上的宮人都跪下,謝明夷便也跟著跪在了地上,並儘量蜷縮起來,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陸澤呈坐在轎子上,居高臨下地望著陸微雪,「九弟這般步履匆匆,是要去做什麼啊?」
陸微雪不卑不亢道:「不勞皇兄掛念,母后近日身體抱恙,臣弟不過是前去探望一番。」
陸澤呈譏笑道:「哦?本宮竟不知九弟何時多了這份孝心,怎麼,是知道自己費盡心思搞的小動作什麼用都沒有,便又想攀附母后了?」
陸微雪淡淡回道:「皇兄說笑了,在母后跟前盡孝,本就是我等應該做的,皇兄需要監國,事務繁忙,臣弟無能,只能在此等小事上下工夫。當然,父皇若清醒過來,看到皇兄如此勤勉,自然也會欣慰不已。」
一番吹捧過後,陸澤呈倒是受用不少,他眉間儘是志得意滿之色,笑道:「放心吧,無論如何,本宮也會穩坐太子之位,不像有些人天生低賤,只能討好討好後宮婦人,終究是沒出息,一輩子也沒有出頭之日。」
謝明夷掀起眼皮,悄悄打量著陸微雪。
這般受辱,換做旁人,早就忍不了了。
可陸微雪只是低頭道:「皇兄說得是。」
謝明夷不禁懷疑,於陸微雪而言,他和陸澤呈是不是一樣的煩人。
陸澤呈的轎子重新移動起來,儀仗隊正準備前行。
謝明夷鬆了口氣,正準備抬起頭。
陸澤呈卻突然道:「等等。」
謝明夷心頭一動,趕緊又低下了頭,並在心底把陸澤呈痛罵了一遍。
他怎麼不知道,這個和他關係還不錯的大外甥,人後竟是這般咄咄逼人?
陸澤呈打量的目光落在謝明夷身上,似是看出了什麼,道:「你這個小太監……」
謝明夷的額角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他雙眼一閉,正準備破罐子破摔站起來。
陸微雪卻率先一步擋在他身前,「皇兄,這是新來的小明子,總是笨手笨腳的,總管便讓他跟著我了,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