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彥突然想起來,七百年前有一位傳奇的開國皇帝——大雍昭武帝,他曾說,只有親自踏過每一寸土地,才能治理好每一寸土地。
如今的傅彥和昭武帝說出這句話時一般年紀,他似乎開始明白這句話的箇中含義了。
如果可以,傅彥還想去到更多的地方。
兩年後,傅彥在寧遠郡任滿,接收到朝廷發來的文書,調他回京。
這六年的時間裡,傅彥已經對寧遠郡產生了深刻的感情,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承載著一段回憶。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他終究要有回去的那一天。
抵達金陵城的那日,傅彥遠遠地看見家人朋友在城門外迎接他。
然而人群中還有一個過分熟悉、卻是傅彥預料之外的人。
「你什麼時候回的金陵城?!」傅彥目瞪口呆地看著賀聽瀾,這傢伙在信中明明說的是年底回來,怎麼這才九月份就回來了?
「就十幾天之前吧。」賀聽瀾嬉皮笑臉地說道,「怎麼樣?是不是特別意外?」
傅彥笑了,「你啊,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製造驚喜。」
這一幕有些熟悉,讓傅彥想起來了九年前。
身邊的人沒變,只是他們都成長了不少。
進宮跟趙承安復命過後,傅彥回到傅家,跟全家人一塊吃了頓飯。
這些年家裡的變化傅彥也是知道的,但是當他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十分新奇。
傅昶已經長成英姿勃發的少年了,如今在國子學讀書,打算明年考太學。
二弟傅衡娶了妻子,還生了個女兒,小侄女如今正是會跑會跳的年紀,使得家裡熱鬧了不少。
這些年傅景淵和郁夫人已經對傅彥的婚事放棄希望了。
夫妻倆深知「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這個道理,賀聽瀾是明著倔,傅彥是暗著倔,都是打定了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主。
反正傅家兒子多,也不愁沒有子嗣。
在傅家用完晚飯後,傅彥還是像以前一樣,偷偷溜出去找賀聽瀾。
只不過如今的賀聽瀾並不住在原來的平樂坊小院了,當然,也不住在安國公府。
西域一行回來後,賀聽瀾果然探究到了西域人打造戰馬甲冑的一些秘密,並聯合軍械司一眾兵器大師,研造出了一種新型甲冑,足夠輕便,又不會輕易被兵器刺穿,還不會阻礙馬兒的行動。
此次賀聽瀾也算是立下大功一件,趙承安下旨擢升他為從四品軍械司司正,並給他換了一處更大的宅院。
賀聽瀾對此感到很崩潰,因為擠進四品官行列意味著他要每天起大早去上朝了。
救命啊真的起不來!
「沒事,這不是有我陪著你呢嘛。」傅彥笑著安慰道。
「也是。」賀聽瀾嘆了口氣,「咱倆這叫,同為天涯淪落人。」
新宅院太大,賀聽瀾還有許多要收拾的。
官位上來了,有些規格也得跟著提上來。
就比如家裡負責伺候的人。
雖然賀聽瀾並不喜歡被人伺候,但若是身邊沒人總歸不太方便,還會有一些圖謀不軌的官員借著「送你幾個人使喚」的由頭在你身邊安插眼線。
所以為了杜絕此類事情發生,賀聽瀾便將以前清河盟的幾個親信給叫到家裡來了。
況且宅子這麼大,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打掃得過來的。
晚上,賀聽瀾剛把自己的書房整理好,突然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估計是我訂的石桌送到了。」賀聽瀾一邊念叨著,一邊跑去開門。
誰知他一打開門,卻看見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身影。
「請問您找誰?」賀聽瀾詢問道。
對方聞聲抬起了頭,靜靜地看著賀聽瀾。
來者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蒼白瘦弱,看起來有點面熟,但賀聽瀾又想不起來他叫什麼。
賀聽瀾不禁皺起了眉,「你是……?」
少年扯開一個詭異的笑容,輕聲道:「你不記得我了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