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些!」賀聽瀾有些激動道,「他如果知道,根本就不會讓你有可乘之機。」
「是嗎?」謝昱一挑眉毛,「那還真是我想多了。但那又怎麼樣呢?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反正我都殺過那麼多人了,多他一個不多。」
賀聽瀾搖搖頭,「你真是個瘋子。」
「你才發現啊?」謝昱愉快地笑了起來,「從我的生母被我的生父親手掐死的那天起,我就瘋了。」
「嗯,謝大人跟令尊還真是一脈相承。」賀聽瀾點點頭,十分認同道,「一樣的懦弱,一樣的喜歡對女人下手。」
這句話好像突然戳中了謝昱的某根神經,他猛地抬眼,直勾勾地看著賀聽瀾,撲過來雙手緊緊抓著鐵欄杆,拔高聲音道:「我不是有意要害死你娘的!是紀元良,是他設計騙我!他還買通了我的人,讓我相信了你娘早已被白若松折磨致死!這不能怪我!」
賀聽瀾抱著雙臂冷冷地看著謝昱發瘋,像在看一條瘋狗。
「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娘和白若松是同一個人……」謝昱抱著欄杆緩緩下滑,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語道:「若我知道,我一定會把你們母子接回身邊,事情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感謝上天,還好你不知道。」賀聽瀾道,「否則我娘得遺憾一輩子。」
「你怎麼能這麼說?」謝昱搖搖頭,「我那麼愛你娘,她心裡也是有我的。當然,這些你不會懂。」
「呵。」賀聽瀾冷笑一聲,覺得這些話很荒唐,「愛這個字從你口中說出來怎麼那麼好笑?謝昱,你根本就不懂我娘。」
「你胡說!」謝昱眼神瞬間變了,他重新站起來,死死盯著賀聽瀾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與她十五歲相識,我是最懂她的人!若不是命運造化,我們一定……」
「是麼?」賀聽瀾冷冷地反問道,「你如果真的懂她,當你聽到白若松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能猜到是她。我娘從小就喜歡松樹,因為她仰慕凜松的品質,蒼翠挺立,四季常青,不依附諂媚。她曾經居住過的院中一直種著一棵松樹,她不喜歡繡花,卻為了給自己繡一副帶有松樹的手帕而硬著頭皮去學了。」
「你若是真的懂她,你便不會說出要把她帶回身邊這種話。」賀聽瀾越說越激動,「對我娘來說,比起在金陵城中過錦衣玉食、吃喝不愁的安穩日子,她寧願去外面接受風吹雨打,也要自由和做她以為有意義的事情。」
「這些,你從來都不知道吧?」賀聽瀾譏諷道,「又或者說,你知道,卻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不……」謝昱一個勁兒地搖頭,「我只是被紀元良騙了,是他老奸巨猾!」
「謝大人,其實你不必這般自欺欺人的。」賀聽瀾無奈道,「你要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鍾愛我娘,怎麼得知她的死訊後不到一年就娶妻生子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令郎的年紀只比我小一歲半吧?」
謝昱啞然。
「那是因為、因為我當時一心想為你娘報仇!」謝昱著急解釋道,「要做到這些,我必須藉助聯姻爬得更高。」
「好了,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你現在解釋又有何用?」賀聽瀾不耐煩道,「我不想聽這些。謝大人,難道你托林指揮使帶我過來,就是為了給自己辯解的嗎?」
「不。」謝昱搖搖頭,「我是想求你幫我做件事。」
「何事?」賀聽瀾問道。
「按照律法,我死後謝家未成年子女都要流放偏遠之地。」謝昱道,「其他人也便罷了,可我的小兒子才不到十歲,自幼體弱多病,他撐不住流放的艱苦的。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到時候會把他從謝家族譜除名,他便不再是謝家的子弟,就不用像其他人一樣被流放了。我想把他交給你,好嗎?」
賀聽瀾不禁笑了,「我為什麼要管他?謝昱,你別以為你主動自首我就會心軟感動。要我撫養殺母仇人的兒子,你真當我賀聽瀾是菩薩嗎?」
謝昱幾乎是懇求道:「稚子無辜,況且他畢竟是……」
「你還知道稚子無辜?」賀聽瀾毫不留情地打斷謝昱的話,「當初你違法犯罪的時候怎麼沒想著有一天你造的孽會牽連到無辜的孩子?」
賀聽瀾實在沒有耐心繼續跟謝昱扯皮下去了,他蹙著眉冷冷道:「今日的一切,還有謝家滿門的遭遇,都應該算在你頭上,跟其他任何人無關,我也不會為你犯下的錯負責。」
「你的兒子我不會管,也懶得管。當然,如果你想用這件事威脅我的話,儘管放馬過來,我賀聽瀾奉陪到底。」
說罷,賀聽瀾後退一步,「如果謝大人沒有別的事的話,下官就先走了,這牢房裡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一刻都不想多停留,轉身就走。
「等、等等!」謝昱扒著鐵門,衝著賀聽瀾的背影喊道。
賀聽瀾腳步一滯,卻沒有轉身。
謝昱深深地望著賀聽瀾清瘦挺拔的背影,顫抖著開口道:「你能不能、能不能……」
「不能。」賀聽瀾毫不留情地開口打斷,「我說了,我不是菩薩,你們家的事我懶得管。」
說罷,賀聽瀾抬腳頭也不回地離開。
行至走廊的盡頭,林端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