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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崔叔蘊硬著頭皮說。

「究竟是你還是路司庫,你自己說吧。」沈庭勛冷冷道。

即便沈庭勛這麼問,但此刻議事堂內的眾人基本已經確定了,就是崔叔蘊監守自盜,悄悄將存放在庫房裡的營造法式一分為二, 把使用雲斜紙的那份給帶了出去。

雖說路子弘也是司庫, 也有同樣的時間和機會接觸到營造法式, 但營造法式是在路子弘值班的時候被替換的。

路子弘又不是傻子,若真是他,他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更何況,雲斜紙和素霽紙的特徵鮮有人知,路子弘家是鞋匠出身,文化水平不怎麼高。

而崔叔蘊身為紙戶的兒子,的確更容易設計出這個損招來。

但更重要的是——

「崔司庫,你當日說發現庫房裡的營造法式被換成了使用雲斜紙的那份,可朱衣衛在馮十五身上搜到的才是。」賀聽瀾道。

「從頭到尾, 並沒有人能夠證明案發當日你對司卿大人說的話是真實的,因為在當時,整個軍械司內就只有你熟知兩種紙張的特徵。」

「所以,我懷疑庫房裡的營造法式一直都是使用素霽紙的那份,根本沒有被替換過。你這麼說,也不過是找個理由把事情挑起來。」

原先大家還疑惑,營造法式究竟是如何被突然替換的,可賀聽瀾的這番話足以令大家醍醐灌頂。

這樣就都說得通了。

「崔司庫,是這樣嗎?」沈庭勛鷹一樣的雙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崔叔蘊。

「下官、下官沒有那個本事仿造字跡。」崔叔蘊繼續為自己辯解,「大人可以去調下官之前寫過的書信,下官字寫得本就難看,就更別說仿字這種精細活了。」

「誰說是你親自仿的了?」沈庭勛並未被他帶偏,「你身為司庫,把使用雲斜紙的那份營造法式偷偷帶出去,讓擅長仿字的人描一遍,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這……下官真的不知道啊!」崔叔蘊還在嘴硬。

然而徐銳突然笑著開口道:「那行,既然不是崔司庫做的,便只能是路司庫監守自盜了。」

只見徐銳大手一揮,「來人,把路子弘打入大牢,明日午時問斬!」

「是!」兩名朱衣衛立刻將路子弘反綁雙手,轉身就要把他押回鎮京司。

「大人!大人冤枉啊!」路子弘萬萬沒想到怎麼突然就把矛頭指向自己了,一邊掙扎一邊大喊道:「如果真的是下官盜取了營造法式,怎麼可能選在下官當值的時辰?是崔叔蘊陷害我!你們別聽他的!」

徐銳鐵面無情,「證據確鑿,還敢狡辯?押回去!」

然而就在此時,那個叫做王敬的新來的小吏突然走到大堂正中央,「撲通」一下跪在眾人跟前。

「大人,路司庫確實是冤枉的!」王敬緊張得渾身直顫,但言辭十分懇切。

「哦?你有什麼證據?」徐銳問道。

「因為真正盜取營造法式的是崔司庫。」王敬磕了個頭,一副破釜沉舟的氣勢把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賀郎中懷疑得沒錯,那日他命我去取乾淨的紙來,我並非迷路,而是趕著去通報給崔司庫了。」

「崔司庫知道賀郎中桌案上的那張紙髒了之後,專門進庫房取了一張新的,讓我務必要記得哪面朝上、哪面朝下,必須親自把紙鋪開放在賀郎中跟前。」

「當時我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覺得怪異,紙還分什么正反面?但想著營造法式畢竟是國之機密,萬一出了點什麼岔子誰也擔當不起。所以,在給賀郎中鋪紙的時候,我就故意按照崔司庫說的反著鋪。」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司庫,你為何這麼聽他的話?」沈庭勛問道。

「因為……」王敬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道:「因為崔司庫抓住了下官的把柄。」

「什麼把柄?」

「下官家裡窮困,卻想讓舍弟做個讀書人,以後考取功名。可是文房四寶太貴了,下官家裡實在負擔不起。所以……下官就偷偷從軍械司內拿了些宣紙,帶回去給舍弟練字。有一天不小心被崔司庫給看見了,他就用這件事要挾下官為他辦事。」

說著,王敬開始咚咚咚地磕頭,「大人,下官真的知錯了!下官以後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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