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聽瀾猛地合上書,「怎麼聽著那麼像七殿下?」
「這是西域那邊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裴歸遠道,「一百多年前,塔赫蘭族的摩迦大王就是這個故事的原型。」
「我明白了。」賀聽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你是想安排霓裳閣表演這樣一出樂舞,引起聖上的注意,然後將此事推給二殿下?」
「你真聰明。」裴歸遠溫柔地笑了起來。
賀聽瀾突然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席捲了全身,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沉默。
「你不會猶豫了吧?」裴歸遠見他神情凝重,眸光一凜道。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及著傅家那小子?」裴歸遠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苦口婆心地勸道:「你應該知道,為你娘和師父報仇的唯一機會就是將七皇子推上皇位。一山不容二虎,七皇子和二皇子之間只能有一人勝出。」
「如今,你、我、這裡所有人的命運都已經和七皇子綁定了,如果無法事成,我們這輩子都永無見天日的那一天!」
「清河盟是盟主這輩子最大的心血,她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我們。如果不是當年盟主力挽狂瀾,除掉了盟中的幾個敗類,清河盟只怕早就從內部開始腐敗了。」
「阿瀾,你母親是那樣一個偉大的女子,最終卻被奸佞小人所害,慘死荒野,死前又遭到了如此令人髮指的折磨。而真正害死她的元兇如今卻高枕無憂、兒孫滿堂、受萬人敬仰。這口氣,我們不能不出啊!」
裴歸遠說道激動處,一把握住賀聽瀾的雙肩,言辭懇切道:「好孩子,這個時候絕不能有一絲猶豫和心軟。既然已經加入了清河盟,就不能讓兒女私情成為自己的絆腳石!」
「再者說,你體內的鑄元蠱還沒有解。能解此蠱的人世間難尋,只有清河盟上下一心,才有機會為你尋到。」裴歸遠話裡有話道,「所以啊,我們一定要團結起來,將清河盟的利益視為自己的利益,才能一榮俱榮。」
賀聽瀾平靜地看著慷慨激昂的裴歸遠,眼神晦暗不明。
半晌,他終於扯出一個笑容,對裴歸遠點點頭道:「我明白的,裴先生,殺母之仇不能不報,紀元良必須死在我面前。我只是……一時有些難過罷了。」
裴歸遠一聽這話,不禁鬆了口氣,笑著拍了拍賀聽瀾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裡苦,之路向來如此。不過你也不必害怕,清河盟永遠都是你的家。不管遇到什麼事,我們都會站在你身邊。」
賀聽瀾沖裴歸遠笑了笑,點點頭表示感謝。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裴歸遠將賀聽瀾的夜行衣外袍遞給他,「還和以前一樣,用機關鴿保持聯絡。」
「嗯,那我走了。」賀聽瀾接過東西,轉身離開。
裴歸遠看著賀聽瀾有些恍惚的背影,臉上溫柔的笑容漸漸消失,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默言。」裴歸遠喊道。
身手矯健輕盈的少年「嗖」地一下從窗戶蹦進屋子,瞬間來到裴歸遠面前。
「主人。」默言面無表情地叫了一聲。
「這段時間盯好他。」裴歸遠道,「記得,他的一言一行都要告訴我。」
「哦,知道了。」默言還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眨眼間便溜了。
接近五月,金陵城的夜晚已經不再冷,蟲鳴鳥叫聲也漸漸多了起來。
然而賀聽瀾好像聽不到那些聲音一樣,他渾渾噩噩地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目光發直。
二殿下是傅家的外甥,是傅彥的表兄,他的將來和傅家的榮譽緊密相連。
但只要有他在,七殿下就無法順利登基為帝,清河盟的仇也報不了。
「傅文嘉……」賀聽瀾輕輕發出一聲嘆息,腳步沉重、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走向哪裡,可是雙腿還是本能地帶著他一路回到平樂坊的家。
咦?這就到家了啊?
賀聽瀾抬腳剛要開門走進去,卻突然發現自己門口的台階上坐著一個人。
這不傅文嘉嗎?他怎麼會在這?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賀聽瀾在心裡嘀咕道。
傅彥不知坐在這裡等了多久,竟然抱著膝蓋睡著了。
「哎……」賀聽瀾蹲下去輕拍了拍傅彥的肩膀,「你坐著都能睡著?」
傅彥瞬間驚醒,猛地抬頭,差點撞到了賀聽瀾的下巴。
「你回來了?」傅彥脫口而出道,起身拉住賀聽瀾的胳膊。
「嗯。」賀聽瀾笑著點點頭,「來找我怎麼也不進去等?」
「我沒鑰匙啊。」
「可以翻牆。」賀聽瀾嬉皮笑臉道,「你放心,如果別人翻我家牆,我肯定會讓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再翻一千次,直到把襠磨漏了才行。但是你翻沒關係嘿嘿嘿!」
傅彥「撲哧」一聲笑了,「那我成什麼樣子了?沒事,反正外面也不冷,凍不著我。倒是你,這麼晚幹什麼去了?現在是宵禁的時辰,你在外面亂跑被朱衣衛抓到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