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都是相通的,年輕人,要學會融會貫通嘛……」賀聽瀾擺出一副老學究的模樣,晃著腦袋念念有詞。
傅彥被他這副樣子逗得直笑。
行吧,賀聽瀾總是有他自己的一套道理,傅彥心想。
還怪可愛的。
二人一邊在街上走著,一邊商量晚飯前的這段時間可以去哪逛逛。
「最東頭的那家香薰鋪子應該進新貨了,咱們要不要去看看?」傅彥提議道。
「這個可以。」賀聽瀾十分認同,「正好我也打算去囤點香薰,給新家換個好聞的氣味。」
「我猜是丁香味的。」傅彥意味深長道。
說著,傅彥垂眸看向賀聽瀾的腰間,「冬至大典那天送你的香囊,你一直戴著呢?」
一提這個,賀聽瀾的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揚。
他靠近傅彥,小聲說:「當然,除了去詔獄那會,一刻都不捨得摘下來。」
傅彥心裡美滋滋的,表面上卻故作淡定道:「喜歡就好,之前在寨子裡你就總是用丁香。我也挺喜歡。」
「等我把新家布置完,你就可以過來睡覺了。到時候聞著被子上的丁香香氣入睡,又可以撿回一點在無名寨時的感覺。」賀聽瀾滿懷希望地說。
傅彥赧然,這人是怎麼如此坦蕩地說出「過來睡覺」這四個字的?!
然而傅彥自己咂摸了一下,也不禁嚮往起來,嘴角按耐不住的笑意。
「咳咳,我覺得我們可以建造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通訊方式。」傅彥提議道,「既可以快速聯繫上對方,又不會被我家裡人發現。」
「我也想過這個來著。」賀聽瀾驚喜道,「不過還沒具體想法,要不然乾脆把追影訓練成信鷹得了!」
「這對追影不太厚道吧。」傅彥猶豫道。
「有什麼不厚道的?反正它平時閒得沒事也是到處飛,還不如給它派點任務。」賀聽瀾大言不慚地說。
結果下一瞬,追影就從天俯衝直下,瞄準賀聽瀾的腦袋,不輕不重地踹了一爪子。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追影又騰空而起,瀟灑地飛走了。
賀聽瀾捂著被抓亂的頭髮,氣得跳腳:「臭鳥!這你都能聽見?!我就這麼一說!」
傅彥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難得見賀聽瀾吃癟,好看,愛看。
「算了,你也看到了,使用信鷹這個辦法不可行。」賀聽瀾搖搖頭道。
「無妨,辦法以後肯定會有的。」傅彥道,「先把你的新家布置上再說。」
「嗯!」賀聽瀾表示同意。
「對了,上午的時候我娘跟你聊得可還好?」傅彥突然問道。
「挺好啊。」賀聽瀾道,「伯母特別溫柔,還送了我好多東西!」
「那就好。」傅彥神情有所放鬆,「她沒有懷疑你我的關係吧?」
「放心,伯母根本就沒往這方面去想。」賀聽瀾說。
懷疑是確實懷疑了,只不過懷疑的是別的方面。
「其實吧,我看你娘挺隨和的,你為何不試著說動她?」賀聽瀾問道。
傅彥搖搖頭,「你還是不了解我娘。別的事情說不定可以,但這件事絕對不行。」
「為什麼?」賀聽瀾好奇道。
「因為一旦我娘知道了,我爹很快就也會知道。」傅彥解釋道,「總之,我現在還不敢去冒這個險。一旦被發現了,代價太大,以我現在的身份和能力根本招架不住,還會連累你。」
「哎,也是。」賀聽瀾嘆了口氣。
如果放在以前,賀聽瀾大概會說「別人知道就知道唄,愛接受不接受,關我屁事,反正我自己舒坦了就行」。
總之沒有人能讓他感到憋屈,讓他偷偷摸摸束手束腳。
如果有人會因為他搞斷袖而罵他,賀聽瀾肯定會把那個人從頭到腳罵一頓,然後說「像你這種一事無成之人,也只能靠多管閒事來獲得存在感了」。
但在金陵城待了幾個月下來,賀聽瀾才真正意識到,一個地方的人就有一種活法。
在山野間,任何人都可以解放天性,變得沒那麼顧及顏面。
可是在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你的金陵城,就必須小心謹慎一些。
更何況傅彥生長在一個規矩森嚴的家中,他固然有才學、有能力,卻也仰仗著家族和父母獲得了一些同齡人難以觸及的東西。
因此,傅彥也勢必要在其他的方面做出犧牲。
賀聽瀾不自覺地望向傅彥,突然有點心疼他。
然而傅彥完全不知道賀聽瀾此刻內心裡的小九九,他只覺得有一道黏人的目光向自己投過來,盯得他後脖頸子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