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抓捕二人的山匪們太長時間不回去, 陳彪肯定會起疑心,然後派更多人來搜捕。
兩個少年披星戴月地一路狂奔,夜間的山林里有些寒涼,空氣中瀰漫著未散的露水氣息。
不過二人倒不覺著冷,胸腔中反而泛起一種莫名的洶湧澎湃。
竟然感覺有點刺激是怎麼回事?
此刻他們的耳畔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腳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以及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兩人一路暢通無阻地跑下了山,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曠野,還有一條河流在涓涓流淌。
乍一看竟然跟入雲峰附近有些相像。
傅彥跑不動了,氣喘吁吁地找到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不行了,我先歇會兒……」
賀聽瀾點點頭,然後自顧自地走到河邊,蹲下來開始洗臉。
噫,好醜!
賀聽瀾十分嫌棄地瞅了一眼水中自己的倒影。
沒眼看沒眼看。
於是他趕緊掬了一捧水,盡數撲在自己臉上。
清涼的河水讓他一激靈,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賀聽瀾仔細地搓洗著臉上的麻子,突然發現傅彥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後。
「你休息好了?」賀聽瀾扭過頭來問道。
「嗯,緩過來不少。」傅彥說。
賀聽瀾用自己的衣裳擦擦臉,站了起來。
「你……還生氣嗎?」傅彥試探地問道。
賀聽瀾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有些不自然地別過臉。「當然生氣!」
「那你還來救我?」傅彥故意逗他。
「這是兩碼事。」賀聽瀾振振有詞道,「生氣歸生氣,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死吧。而且,你好歹也曾經是我無名寨的成員。我身為無名寨的大當家,不管是寨子裡哪個人被抓,我都會救的。」
傅彥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點點頭,「嗯,我知道。」
賀聽瀾有點受不了傅彥看向自己的眼神,於是連忙轉移話題道:「那個,現在你安全了,咱們就此別過吧。」
他伸出手指,往東邊指了指,「你沿著這條路,一直往東走。看到第一個村莊的時候再繞過村莊往北,就能到寧遠郡的郡治了。之後怎麼去軍營,應該不用我告訴你了。」
說完,賀聽瀾笑著沖傅彥揮揮手,「走啦!」
見他轉身就要走,傅彥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賀聽瀾的左手。
「等一下!」
「嘶……」這一下扯得有點猛,賀聽瀾左肩上的舊傷一陣鈍痛。
原本這處傷已經快徹底好了,結果方才「墜崖」的時候一手撈傅彥,一手抓著繩索,不小心用力過猛,扯到了傷處,又疼起來了。
傅彥敏銳地察覺到,立刻放開手,焦急地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誰幹的?」
說著,傅彥繞到賀聽瀾前面,上下打量著賀聽瀾,目光從他的肩膀、手臂迅速掃過,試圖找到賀聽瀾傷在何處。
賀聽瀾雲淡風輕地笑道:「哎呀沒事的,就是之前遇到了一夥官兵莫名其妙要抓我,逃跑的時候被他們打了一下。」
說完,賀聽瀾又怕傅彥小題大做,補充道:「皮肉傷,不打緊的。」
然而傅彥仍不放心,伸手就要解賀聽瀾的衣服,「讓我看看。」
賀聽瀾嚇了一跳,連忙將他的手推開。
「真的沒事!」賀聽瀾道,「幾個官兵而已,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他怕傅彥還不死心,於是繪聲繪色地開始講故事。
「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威風!那一群飯桶還不夠我活動筋骨的呢,一打十二根本就不帶猶豫的。」賀聽瀾眉飛色舞起來。
「當時,我先是一招驚鴻掠影劍,再來一招流星逐月拳,把他們打得是屁滾尿流,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厲害?!」賀聽瀾昂首挺胸,一臉驕傲地沖傅彥笑。
傅彥卻沒有笑,他只是看著賀聽瀾的眼睛,一雙眸子在月光下晦暗不明。
半晌,傅彥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賀聽瀾。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摸了摸賀聽瀾的後腦勺,將五指插進他蓬鬆濃密的髮絲中,輕輕摩挲著。
賀聽瀾神氣嘚瑟的笑容僵在臉上,一肚子俏皮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沒有回抱住傅彥,卻也沒有推開他。
賀聽瀾突然覺得有些難過,但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難過。
心情就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各種滋味混在一起,莫名生出了一絲落寞。
「我想你了。」傅彥突然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