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知道大人您要親訪武揚縣, 早早就開始準備了。這沿街的布置都是下官親自監督操辦的, 將那些不乾淨的東西都給清走了,絕不可能有人在下官的眼皮子底下裝神弄鬼啊!」
「罷了。」高廷鈞倒是不生氣,擺擺手示意周思遠不必惶恐。
「本官方才聽聞百姓中有人說,天降冤文,如同六月飛雪。不知此話從何說起?」
圍觀的群眾紛紛低下腦袋,不說話了。
「方才是誰說的?站出來!高大人問話呢?!」士兵喝道。
「哎,」高廷鈞警告地看了那名士兵一眼,「對老百姓這麼凶做甚?耍官威啊?」
「屬下失禮。」士兵連忙行禮道。
「本官這是第一次親訪武揚縣,就遇到這等奇觀, 也是想多了解一些民間傳聞。」高廷鈞和藹地說道。
「在場的誰能回答本官的問題,統統賞一兩銀子!」
此言一出,百姓們的眼睛「唰」地亮了。
大家爭先恐後地對高廷鈞解釋起來。
「高大人,我們這兒一直有個說法,如果有誰蒙受了極大的冤屈,或者是受人欺凌又對此無能為力,就會引起老天爺的憤怒。」
「老天爺氣得一拍桌子,那硯台里的墨汁就飛濺了出去,落在無數張紙上,形成許多『冤』字。然後這些紙就會掉落民間,以警醒當地官府、為民訴苦。」
「是啊,剛才一下子飄下來這麼多紙,想必老天爺已經是怒不可遏,得知高大人您今日親訪,希望得到大人的重視啊!」
「竟有這等事?!」高廷鈞眉頭一皺,「不知是何等的冤情?本官任職五年有餘,為何從未聽說過?」
緊接著,他轉頭看向周思遠,「周縣丞,你來說。」
周思遠嚇了一跳,連忙走上前去,拱手行禮道:「回稟大人,這民間恩怨一向是數不勝數,下官也不知老天爺這次是為何而震怒啊!」
「你身為武揚縣縣丞,竟然不知道本縣的冤案?」高廷鈞慢悠悠地說,「你說,這算不算失職?」
周思遠身體猛地一顫,連忙跪下,「大人饒命,下官一直兢兢業業、勤政為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只是這所謂冤案,下官實在不知。不過下官會馬上展開調查的,如果民間真有冤情,下官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高廷鈞冷哼一聲,剛要開口說什麼,卻聽遠方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青天大老爺!求您為草民主持公道啊!」
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循聲望去。
只見孫大爺牽著他的小孫子,一瘸一拐地朝著高廷鈞的馬車走來。
一邊走,他口中一邊念念有詞。
「草民乃是武揚縣臨青城人士,以打鐵為生。今日草民要告發員外楊萬豐之子楊慶恆,姦殺了我的女兒,又怕被尋仇,便殺了我的女婿!」
在場所有人紛紛倒吸了口冷氣,大氣都不敢出,靜靜地看著孫大爺一步步朝著高廷鈞走來。
「楊家有錢有權,得官府庇護,便逃過審判,至今逍遙法外。草民實在是怕他殺了我滅口,更怕此事會牽連到草民尚且年幼的孫兒,走投無路才不得不來求助大人!」
孫大爺「撲通」一聲跪在高廷鈞面前,叩首道:「還請大人為草民一家主持公道,讓草民的女兒女婿瞑目啊!」
高廷鈞眉頭一皺,連忙走上前去,將孫大爺扶起來。
「來,老人家,您起來說話即可。」
見孫大爺腿腳不便,高廷鈞對身邊一個士兵吩咐道:「沒看見老人家有腿傷嗎?還不趕緊拿個凳子來?」
「是。」士兵連忙從馬車內拿出一個小凳子,放在孫大爺身邊。
「老人家,您坐下說就行。」高廷鈞溫和道。
「若事實真如您說的那樣,那這個楊慶恆乃是十惡不赦之輩!」高廷鈞道,「老人家您放心,既然此事讓本官碰上了,我就絕不會不管。」
「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本官還得了解更多細節才行。不知老人家可願從頭講起?」
孫大爺見高廷鈞願意聽自己說,臉上露出了喜極的神情,於是便把整件事情都說了一遍。
高廷鈞一邊聽一邊若有所思地點頭。
「此事可有其他證人?」高廷鈞問道。
這時,人群中一個青年男子站出來道:「啟稟大人,草民可以作證!」
「哦?說來聽聽?」
「一年半以前,草民就住在孫家隔壁。當時孫大爺的女兒尚在世,草民就經常看見楊員外家的少爺在孫家門口徘徊,總是東張西望,看著……看著鬼鬼祟祟的。」青年回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