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對周思遠那個慫包的了解,他肯定是能避則避。就算上面指定要他來負責,他也會想方設法地把這個苦差事推給別人。怎麼可能主動包攬呢?」
「嗯。」賀聽瀾點點頭,頗為認同。
「反倒是晏臻,家境富裕。如果說他動用自己家的財產,充公來購買物資,這就說得通了。」賀聽瀾推測道。
若是說晏臻仕途上最大的阻礙,那便是他商門出身的家世。
富是極富的,然而所謂「士農工商」,商為末位,始終被那些讀書人所看不起。
站在晏臻的位置,他也急切地需要一次立功的機會,讓別人對他心服口服,才能在官場上站穩腳跟。
「有點意思。」賀聽瀾翹了翹嘴角,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夜幕低垂,寨子的主廳內站滿了人。
燭火在微風中搖曳,映出一張張滿是心事的面容。
賀聽瀾倒不像其他人那樣嚴肅,他懶洋洋地靠在主位上,逗著籠子裡的八哥,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眾人的焦慮。
當最後一個人推門而入,賀聽瀾這才把注意力從八哥身上轉移回屋內。
「人都到齊了?」賀聽瀾伸著脖子瞅了一眼,然後開心道:「不錯,那就開始說事兒吧。」
阿戇早就迫不及待了,率先站出來義正詞嚴道:「大當家,今日寨子裡的兄弟們對於流民一事產生了一些分歧。我是覺得,大家都是受過苦的人。在遇到大當家之前,我們和那些流民一樣,都是飽受苦難和折磨的窮困百姓。做人不能忘本,現在咱們日子好過了,也不能眼看著同胞們受戰亂旱災之苦,卻毫無作為吧?」
有幾個人一聽,也跟著點頭,「說得對啊,咱們當初也是過過苦日子的。」
然而還沒等賀聽瀾說什麼,燕十三就站出來道:「大當家,我並沒有說一點都不能幫。只是幫人之前應當先確保自身安全。如今正是寒冬,各類物資本來就不容易獲得。再加上外面亂成這樣,咱們更應該省著點用已經有的物資。」
「這個時候如果把糧食拿出來救助流民,不僅不會幫到多少,甚至還可能暴露寨子裡的情況。」
燕十三這話一出,方才還紛紛附和阿戇的那些人又猶豫了。
於是燕十三接著說:「大家可別忘了,在外人看來,這山上只有怪物,沒有無名寨。咱們寨子能平安無事近四年,更是多虧了大當家散播出去的流言。若是我們自己暴露了,官兵一來,大家豈不是無處可逃?」
事關自己的性命,大家想不重視都不行。
有的人立刻贊同道:「十三兄說得對,咱們只想踏踏實實過日子,又不欠那些流民的,憑啥要幫他們啊?」
阿戇一聽這話怒了,幾步走到方才反駁他的那人跟前,大聲道:「孫銘!你別忘了,你自己的妻兒就是饑荒中餓死的!當初你那麼傷心,如今就忍心看著別人的妻兒活活餓死而無動於衷嗎?!」
「逝者已矣,又不能挽回,現在更重要的是保證還活著的人能過上安穩日子!」孫銘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阿戇臉都憋紅了,指著孫銘道:「你……」
「好啦好啦,大家別吵。」賀聽瀾見場子要控制不住了,連忙站出來笑著安撫道。
「叫你們來是商議對策的,不是來吵架的。吵架能解決問題嗎?」
眾人這才稍稍安靜了些。
賀聽瀾見狀十分滿意,隨手將鳥籠子放到一邊,不緊不慢道:「你們啊,說得都太誇張了。這就是一群到處遊蕩的流民,哪兒有你們說得那麼嚴重?」
「所謂流民,不過是一群餓極了的人,咱們表面上不理他們,他們也只能去其他地方。」
賀聽瀾將手裡的匕首轉了個圈,調皮地笑笑,「但,要想幫他們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以無名寨的名義。」
「十三兄說得也極對,無論何時都要保證咱們自己人吃得飽、穿得暖。各位都不容易,我這個大當家也看在眼裡,自然不會委屈了你們。」
賀聽瀾此話一出,眾人顏色稍霽。
「大當家,您說的這個辦法可行。」燕十三讓步道,「只是運送糧食一事須得萬般小心。萬一暴露了,待官府處理完流民之事,必定會派兵來圍剿咱們。」
賀聽瀾眯起眼睛,表面上滿不在乎,卻挑眉道:「哦?官府派兵來剿咱們?那不就熱鬧了?我還真想看看那些飯桶官兵怎麼通過我布下的重重機關上山!」
順子瞪大眼睛,嚇得汗都冒了出來:「大當家,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官兵要是真來了,咱們可沒那麼容易對付。這……這玩笑可不能隨便開啊!」
賀聽瀾聳了聳肩,笑得更加肆意:「好啦,別緊張嘛!你們一個個都太嚴肅了。誰說我會暴露在官兵跟前的?」
他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我雖然年紀不大,可又不傻。知道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