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樑窄挺,眉骨偏高,按理來說這樣的骨相會顯得高冷有侵略性。
但偏偏被一雙弧度圓潤的狐狸眼給攪了氛圍。
大概也有本身年齡還小的原故,看著只覺得他機靈。
傅彥覺得賀聽瀾應該很適合珠光寶氣的打扮。
一般人身上如果佩戴太多的飾品,要麼顯得艷俗,要麼本身的光彩會被飾品所掩蓋,從而顯得累贅又不倫不類。
但賀聽瀾恰好就是特別適合戴滿飾品的那種,越是鮮艷的亮色越能襯得他神采奕奕。
此時這個臭美的傢伙拿著四款發扣在那比來比去。
「郁文嘉,你說哪個更好看?」
傅彥:怎麼又糾結上了?
「都好看。」傅彥乾巴巴地說。
賀聽瀾瞥了他一眼,「太明顯了。」
「什麼太明顯?」傅彥沒懂。
「你敷衍的語氣,太明顯了。」
「我說的是實話。」傅彥坐到賀聽瀾旁邊,「我說賀大當家,已經巳時了,你不是還要趕在關城門前進城嗎?」
「哎,不急不急,出發得晚了,那就在路上把時間趕回來。」賀聽瀾不緊不慢道。
他倒是淡定。
「就算是趕不上了,也可以翻牆混進去嘛。」
「什麼?!」傅彥驚呼,「你、你這可是視王法於不顧!」
「等等,」傅彥突然回過神來,「你之前不是說,你小時候有一伙人在抓你嗎?以至於你無法拿著自己的官籍進入任何一座城。所以後來你又補辦了官籍?」
「沒有啊,我到現在還是黑戶。」賀聽瀾無所謂地說。
「那你要怎麼進桐城?不會真要翻牆吧?」
「當然不會,我翻牆進去了,你怎麼辦?」賀聽瀾突然湊到傅彥跟前,「難道說你也是翻牆高手?」
「我不是,我沒有。」傅彥立刻否認。
賀聽瀾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然後從一個抽屜里拿出一張紙。
「看,這是什麼?」
傅彥拿過來,頓時瞪大了眼睛:「官籍?你哪兒弄來的?」
「自己做的啊。」
「那這印章……」
賀聽瀾又拿出來一個章子:「喏,自己刻的。」
傅彥不得不服,這人辦法是真多。
「你還真是……技多不壓身啊。」
「嘿嘿,那可不!」賀聽瀾得意道。
臭美的賀大當家好不容易選好了發扣,戴上之後又覺得不夠滿意,決定再給自己編幾條辮子。
傅彥已經放棄催促了,乾脆在一旁看賀聽瀾折騰。
賀聽瀾終於回過神來:「你是不是等著急了?」
「你覺得呢?」
「那你過來幫我編吧!」賀聽瀾提議,「我們一人編一邊,能省下一半的時間呢。」
傅彥無能為力地搖搖頭,「可惜我不會。」
「也是,」賀聽瀾點點頭,「你以前在家裡應該是讓別人伺候你梳頭的。」
等賀聽瀾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自己,又跟幾個比較靠譜的山匪囑咐了這幾天要做的事情,二人終於下山啟程了。
今日天朗氣清,天空一片湛藍,放眼望去竟然連一朵雲彩都沒有。
傅彥深吸了一口氣,好不自在!
二人騎馬沿著山腳下的小路飛馳而去,夏日的暖風貼著臉呼呼吹過,力道極大,卻一點都不刮臉,反而很舒服。
傅彥回頭望去,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入雲峰的山巔。
無名寨所在的這座山以高聳入雲得名,只有在天氣極晴的時候才能看到山峰。
傅彥心中止不住的洶湧澎湃。
這般天地遼闊,是他人生前十八年都從未見識過的風景。
與金陵城精美的屋宇樓閣不同,與皇城的莊嚴肅穆也不同,這裡景色的美是未經雕琢過的、自然而塑的。
傅彥終於切身體會到了書上所描繪的「大自然的巧奪天工」。
他甚至覺得自己身在此處,連心胸都變得開闊不少。
許多之前很在乎、很焦慮的事情,此刻都變得渺小起來。
傅彥已經要愛上這片土地了。
突然覺得……暫且不回去也挺好的。
他這樣的出身,能有幾次置身於山間林中的機會呢?
突然,他好像聽見遠方傳來一個聲音。
「郁——文——嘉——!來——追——我——!」
傅彥剛回過神來,發現賀聽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策馬跑出去老遠了。
他扭頭招呼傅彥,火紅的衣袍隨風翻卷飛揚,像一朵盛開的烈焰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