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了揮手裡的弓,「巧了不是,我也是來狩獵的。」
傅彥只捕捉到了賀聽瀾話中的「野獸特別多」這幾個字。
他有些僵硬地開口問道:「比如狼?」
「嗯,」賀聽瀾點頭,「不過狼很可愛的,只能算是野獸,不算猛獸。」
傅彥:???
這說的是人話嗎?
「白天還好,晚上物種會豐富一些,像豹子啦,黑瞎子啦,運氣好的話還能遇到老虎。」
傅彥僵住,艱難地咽了口口水。
「那你怎麼不告訴一聲?」
賀聽瀾聳聳肩,「你也沒問我啊。」
傅彥理虧,啞火了。
「那看來,我只遇到一隻狼還算幸運。」他此刻後怕極了,聲音都有點飄忽。
「你遇到狼了?!」賀聽瀾頓時來了興趣。
「在哪?長什麼樣子?」
傅彥不理解他這副很期待的樣子是個什麼心態,但還是說了:「好幾個時辰前遇到的,就在這裡。當時天色太暗看不清,但應該是灰色的,很大隻。」
賀聽瀾:「是不是眼神十分清澈,還有點憨?」
傅彥很是不理解,「沒有吧……」
「應該是大灰回來了!」賀聽瀾激動道。
「大灰?」
「我的狼兄弟。」賀聽瀾說,「上次見它還是三個月前,這個完蛋玩意兒,見色忘義,有了媳婦就忘了兄弟。」
傅彥剛想說你怎麼會有狼兄弟,但是轉念一想,一個能把一窩玉雕兔子當寵物養的人,跟狼稱兄道弟也不奇怪了。
於是他只能幹巴巴地說:「你這也算廣交天下英豪啊。」
賀聽瀾「撲哧」一聲笑了,「英豪?大灰?」
「那你可就想多了,這傢伙沒事一般不來找我,如果來找我了,那就是來蹭吃蹭喝的。」
賀聽瀾憤憤道:「而且還連吃帶拿,上次叼了一整隻羊回去給他老婆獻殷勤!他老婆要是知道他騙狼,肯定會揍他!」
傅彥被他逗樂了,說:「那你還和它稱兄道弟,它肯定對你有特殊的意義吧?」
「嗯,」賀聽瀾斂了斂笑容,「我十一二歲那會吧,吃不飽,餓得不行了就搶了大灰的獵物。」
「當時他追了我幾十里地,好傢夥,我差點把鞋底板跑出火星子。」
「後來也是覺得過意不去吧,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把自己的獵物分了他一些。」
「再後來呢,我們都漸漸發現,我的弓箭配合上大灰的聽覺和嗅覺,捕獵時基本不會失手,就經常在一塊合作了。」
傅彥皺皺眉:「怎會吃不飽?我大梁近些年並無饑荒,而且如果家中有困難,是可以帶著憑證去縣級官府領救濟糧的。」
「陛下賢明,一直都實行仁政,怎可能讓百姓連飯都吃不飽?」
賀聽瀾聽傅彥這番話,露出驚訝的神情。
他盯著傅彥看了一會,感覺對方並沒有開玩笑,而是很認真地在說。
於是賀聽瀾嗤笑一聲,「看來你對自己國家的現狀不甚了解啊。算了,不說這些,我要去打獵了。」
說罷他把箭簍子往背上一甩,大步流星地往樹林深處走去。
「哎,你等等我!」傅彥手忙腳亂地拿上自己的行囊,小跑幾步跟了上去。
「你還沒回答我呢。」傅彥拉住賀聽瀾的胳膊,「為什麼會這麼說?」
「噓。」賀聽瀾一把捂住傅彥的嘴,「小點聲,一會獵物都讓你嚇跑了。」
「哦。」
傅彥覺得賀聽瀾肯定有什麼不想讓別人知道的過往,便不再追問。
山匪們在打獵這一塊實行的是自薦制,每天早上都會有一波人出寨去打獵。
至於誰來承擔這個任務,其實也比較靈活。
打獵更加賺錢的同時,風險也更高,萬一遇到打不過的野獸連小命都不保。
擅長打獵的人大多也願意富貴險中求,而體力較差的人則更願意做一些沒什麼風險的安穩工作。
例如買菜做飯、洗衣裁衣、打掃衛生、整理內務之類的。
總之在分工這方面,大家很少有爭議。
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對於無名寨里的人來說,亂世逢生已經是極大的幸運,對於其他事就不那麼挑剔了。
賀聽瀾每天早上都會出來打獵。
一是因為他本來就喜歡打獵,更喜歡這種充滿未知和刺激的體驗。
就像賀聽瀾自己說的,人生就該充滿意想不到和猝不及防,按部就班多無聊。
二是因為他的狩獵技巧最好,無名寨本就是靠著做野獸皮毛生意起家的,賀聽瀾作為大當家,當然要保持住自己「獵到野獸最多」的名號,這樣才能坐穩位置。
這段時間傅彥觀察到,無名寨不講究論資排輩這套說法,反而更信奉弱肉強食——
誰能力強,誰就能受到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