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行了,別整天揖來揖去的,我是個山野粗人,不講究這些。」賀聽瀾無所謂地擺擺手。
倆人正聊著,迎面跑來個二十啷噹歲的年輕人。
「老大,貨物都整理好了,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賀聽瀾抬頭望了望太陽,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便道:「現在就走吧。」
「得嘞!」
賀聽瀾將貨物清單折了兩折,塞進衣襟里,抬腳便走。
發現傅彥還站在原地沒動,賀聽瀾沖他招招手,「哎,郁文嘉,還愣著幹什麼,走啊!」
「這……我傷還沒完全好,能不能留在寨子裡啊?」
「不行。」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賀聽瀾又走過去,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我不在,你一個人留寨子裡,跑了怎麼辦?」
「我不會跑。」
「你會,」賀聽瀾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傅彥的,「我看得出來,你的眼睛裡寫著四個字——」
「哪四個字?」
「我、好、想、逃。」
傅彥:……
賀聽瀾又樂了,「不好意思哈,短時間內我是不會放你走了。哎,你就別裝了,我看你活動自如,傷口分明就是沒什麼事了。」
「呃……」
又被看穿了。
「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賀聽瀾問。
「……」傅彥乾巴巴地說,「沒有了,走吧。」
「哎,這就對了。」賀聽瀾滿意地咧嘴笑,「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看閣下就是位俊傑啊哈哈哈哈哈……」
傅彥方才對賀聽瀾的愧疚之心還沒持續過一炷香,這會已經煙消雲散。
他嘴角抽了抽,認命似的跟賀聽瀾下山後又上了車……
嗯,牛車。
傅大少活了十多年頭一回坐牛車,頓時感覺自己接地氣了不少,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就是七月份的太陽實在太毒,悶熱的天氣夾雜著車輪帶起來的土腥味讓傅彥很不好受。
再加上這裡的路不比官道,十分凹凸不平,牛車顛得厲害,給傅彥顛得胃裡一陣陣翻江倒海。
以及拉車的老牛可能最近腸胃不太好,一連放了三個響屁。
「嘔!」傅彥恰好坐在離牛屁股最近的位置,被熏得人差點撅過去,扒著車沿要吐的架勢。
賀聽瀾樂得前仰後合。
等他終於笑夠了,看傅彥一臉怨念的神情也有些於心不忍,就把傅彥拽到了自己這邊,然後從自己的小口袋裡掏出一片薄荷葉遞給他。
「吶,嚼這個。」
傅彥疑惑地看著他。
「提神醒腦,緩解暈車。」賀聽瀾一邊說,一邊捏開傅彥的牙關把薄荷葉塞進了他的嘴裡。
「吃吧,還能騙你怎麼著?」
傅彥還沒反應過來那薄荷葉就已經在嘴裡了,他嚼了嚼,確實很清涼,感覺胃裡也舒服了許多。
約莫著半個時辰的功夫,傅彥他們就到了城門口。
這是一座很小的城池,名叫臨青,據賀聽瀾說一天就能把整座城逛個遍。
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城裡的市集熱鬧非凡。
傅彥覺得此處與他之前去過的所有城池都不太一樣,十分具有地域特色。
市集裡的風貌比較偏粗線條,不像金陵城的店鋪那般精緻講究,但是該有的都有。
商販們的穿著也比較潦草,而且看他們的著裝,似乎除了華族人以外還有其他的一些傅彥叫不出名字的民族。
傅彥一路東張西望,看啥都覺得新奇有趣。
「到了,」賀聽瀾在傅彥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下車。」
牛車停在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店鋪前,賀聽瀾單手撐著車板,翻身一躍蹦了下去,開始指揮隨行的兩個山匪把車上的貨物搬下來。
「好久不見啊那布勒多叔叔!」賀聽瀾躥進了店裡,和迎面走來的一個彪形大漢打了聲招呼。
被稱作「那布勒多叔叔」的男人大概四十上下,鬍鬚濃密,肩膀有賀聽瀾兩個寬,看起來能一個打十個。
傅彥敢說自己這輩子都還沒見過如此魁梧的人,就連去觀看軍隊操練的時候也沒見過有這般體型的勇士。
那布勒多見了賀聽瀾哈哈大笑,跟拎小雞崽子似的給他一把拎了起來。
「你小子,好幾個月沒見著人影,還以為你找著媳婦兒忙著甜蜜去了!」
「哪兒能啊?」賀聽瀾嬉皮笑臉,「我要是找著媳婦還能不請您來參加婚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