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智的走肉被靈力吸引,有人智的魔祟魘鎮都迫不及待地前來吞了這在自己的地盤上為非作歹的修士。
方崚和怒吼道:「你要死為什麼非得拉著我上路!找死就不能換個地兒嗎!」
楊心問就在這樓頂上慢悠悠地坐了下來,從姚垣慕那兒打劫來的劍搭在一旁,手往後撐著,仰頭看向自屋檐下冒出來的方崚和:「我沒叫你跑?」
方崚和氣急:「我——」
我什麼呢?
跑了又怎麼樣呢?跑了便能活了?跑了便能把爹娘接回臨淵宗了?
或許是死到臨頭,方崚和成日裡的火氣終於歇了,像是被這春雨澆滅的火,他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雨開始密了。
雨滴並不大,卻無孔不入地濡濕著衣衫,方崚和看見楊心問墨色的髮絲被雨水束在了一處,只那紅色的發繩似一絲血線流下,高挑的眼尾如料峭春寒里山崖飛斜的一枝桃花,卻不是用來迎春,而是為已逝的寒冬送葬。
死亡在那雙眼裡似乎既不可怕,也不肅穆,只是這世間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在這片遍布死亡的大地。
烏雲壓城一般的魔物從四面八法壓來,層層疊疊似連綿的山巒,無盡的屍山。
楊心問甩了甩腦袋,濕發飛出的雨滴四濺,像小狗甩毛。
「誰要找死了。」
他終於捨得站了起來,同時把那耀武揚威的元神劍收起,把插入地面的劍拔了出來,隨即把信號煙花對著天空拉響。
「幹完這票我還要去接我師兄呢。」
轟鳴之後,長劍當空。
玉階前的弟子們本在與群魔鏖戰,可那靈壓一來,那些魔祟便立刻往鎮中過去,給他們留了個背身。他們雖有疑惑,可萬沒有放過這破綻,眨眼間便反向包圍了那群魔祟,各自踏著劍陣除妖斬邪,尚未殺盡,便見當空一柄元神巨劍,那劍身火紅,兩邊劍鏜鑲著人骨,看起來詭譎異常。
「可、可是那猖王出、出寨了?」
「啊呸,你靈場是不是有毛病,魔氣靈力你分不清?」
「那、那是……」
「管他是什麼,先把這群妖邪給殺了再說!」
與此同時,曹竹佑等人已收了五六個板車的傷患。他們雖喬裝成了魔修,但魔修與魔修之間也不甚和睦,瞧見他們像是要屯糧,便有幾個魔修圍了上來,叫他們把糧食給留下。
他們人少,又怕暴露,正在左右為難時,那靈力有如一陣穿堂的陰風,吹得在場所有人都心頭一跳,他們尚未分辨,那幾個魔修便已暴跳如雷,丟下他們跑了。
「就趁現在!」曹竹佑望著那當空的巨劍,竟已在腦海中浮現出那同門評價魔修口感的模樣,「快!快把人都搬回結界裡去!你——你們三個,負責運,我們趁現在去找剩下的活人,多搬幾趟!有戲!」
幾人連忙散開,爭分奪秒地在這片斷壁殘垣上尋找一息尚存之人。
只要還活著,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們就能救,必然要救!
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在信號煙花升空的瞬間達到了頂峰,階前弟子已快殺完了就近的魔,見那群魔匯聚之處升起了集結令,便知是有人號令,要與這些妖魔決一死戰!
方才的小勝叫他們殺出了血性,可剛才過去的魔潮非同一般,一時間人人舉棋不定。
白歸見狀猛地咬牙,自齒間磨出一聲「懦夫」,劍鳴鏘鏘,扭身便朝著小跳樓飛去,如一道飛星急落。
「諸位同門,咱們出來前不就知道,此行兇險,九死一生。」徐麟借著雨水擦著自己命盤上的血,朗聲道,「如今有人以身為餌,給我等留了個起陣包剿的機會,怎麼反倒開始瞻前顧後,躊躇不定了?」
他擦好了命盤,將其收入袖中,雙手背後,以疾行符朝著小跳樓快步走去。眾人發現,他身上連把劍都沒有。
雨聲繾綣似情人的耳語,可偏偏落在這不解風情的墳堆里。
只聽一聲嗡音,姚業同一甩他符籙上的血水,踩劍騰飛,面色陰鶩:徐家跟白家,加起來不如我姚家半數的升仙大能,小門小派的出身,誰准你們露臉了!
口上則說:「除魔衛道,生死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