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的劍修此時正以一敵二,同時面對兩個靜水境的修士而不落下風,這天下除了李正德,便只他一人能做到了。
面前這加起來快四百歲的金蓮九座,一人喚半吊錢,另一人喚狼兔。
都是李稜見過面的。
半吊錢手上還拿著個酒罈,不知是從哪裡順來的。他仰頭飲酒,正躲過李稜削麵而來的劍光,隨即拍鞘出刀,叫李稜旋身斷過,以鞋面踢飛。
半吊錢虎口微震,險些拿不住酒,搖頭道:「不省君,你這又是何必呢?」
「何必什麼?」
李稜收勢未盡,腰側便已盪來一拳,他橫劍擋下狼兔的拳,轉腕再斬,堪堪削掉了狼兔指節上的幾根汗毛,他一刻不停,踏步行《失相》第四式——狂人言,狼兔卻有如山貓般靈敏矯捷地跳遠了。
狼兔乃是今時禪宗出身的體術大家,雖和那些不修靈脈的武僧不同,他早已有了靜水境的修為,但功夫始終是這一套拳腳路數,以拳為棍,以指為劍,以臂為盾,以腿為槍,眉心元神乃是一對合十的手掌,達到了真正人兵合一的境界。
「何必困在這些俗務當中?」半吊錢蹲在樹杈上,往喉嚨里灌酒,「你周身的萬靈絲已交織成網,隱隱發著金光,想來離飛升不過一念之間,這時候不去閉關,來摻和這些事做什麼?」
第197章 故人
「我為臨淵宗宗主。」李稜的君子劍上迎著白沙流光, 「沒有在這種時候離開的道理。」
「不省君多年不見,還是這麼氣派。」半吊錢蹲在那樹杈上提溜著酒罈,笑道, 「這尋常人到了您這位置,幹什麼都要躊躇一番,思慮一番, 擔心自己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您倒好, 擔著一個宗門的前程, 仍舊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半點不懷疑自己的選擇,佩服!了不起!」
他言辭間儘是譏諷嘲笑之意, 李稜恍若未聞, 手中長劍沒有半分滯澀。
《君非我》第三式——妒人。
踏步平砍,接旋身四散劍意,格擋,推招, 再並步挑刺。
再簡單不過的劍法,再一成不變的招式。若論天下有哪套劍法知曉的人最多, 那便是臨淵宗這傳承百年, 一應弟子甚至外宗來客, 都能自行觀覽學習的這套臨淵劍法。
半吊錢踉蹌躲過推招, 卻見李稜的身形在自己面前似是消失了一瞬, 他連忙橫刀護住心脈, 只一聲劍鳴, 李稜並步挑刺, 翻挑了他的手筋!
他吃痛後撤, 李稜再行踏步,狼兔自後俯衝,猛擊李稜的後頸——李稜正身回首,推出一掌直擊狼兔的胸腔,再背手後刺,逼退見機合圍的半吊錢。
三招,卻是先行巧機的半吊錢和狼兔落了下風!
沙海上波濤洶湧,劍意所及之處無不風動石走。
李稜懸立起上,周身靈場萬絲密如綢緞招展,紫袍銀冠,凜然如神人。
半吊錢的右手被李稜挑斷了手筋,一時拎不起刀來,只能換了只手拿。他望著李稜毫無破綻的站姿,許久朗笑:「不省君,我能斷言,這套臨淵劍法,你比我師父提刀客還要更甚一籌!」
狼兔捂著胸腔,在樹枝上將歇,聞言皺眉:「勝負未分,你為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實話實說罷了。」半吊錢略顯生澀地轉著左手刀,「我師父的這套劍法,本是刀法,只是門下弟子多愛用劍,他才弄出了個刀槍劍湊合都能用的一套玩意兒。本不是什麼厲害招式,能憑這一套基礎劍式問鼎天下第一的,也就只有不省君了。」
李稜搖頭道:「我非第一。」
「瞧。」半吊錢轉頭對狼兔說,「這人可不屑與我們這些人比,滿心滿眼的可都是那五成的深淵啊。」
縱天椋鳥飛,齊鳴九天旋。三人斜眼望去,便見那陳家的兩個小子已將半遮面踢給了下面出功不出力的幾人,身形一閃,往城中急去。
「這個年紀,這把功夫,若是陳家的親眷子弟,恐怕陳家還有將來可言。」半吊前唏噓道,「可惜是陳柏撿回來的,請不了陳家先聖大能。」
「陳家已是日薄西山。」狼兔收拳腹側,沉聲道,「不省君,你今日任由陳安道對聖女血脈下手,可有想過陳安道死後,又有誰能壓制那群邪魔!天座蓮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李稜單手在胸前掐訣,劍氣蘊機鋒刃,萬劍歸一,那耀眼的金光倏忽間整合至劍身,卻再無光澤,再無浮華。
《得道》第八式——不惘。
「欸,我好歹算是你師祖那輩的!」半吊錢毫不猶豫地扔下酒罈落下了樹杈,幾步遠撤「怎麼這麼不留情面!」
狼兔卻迎著那磅礴的靈壓,攥緊雙拳前沖。
「不省君!」狼兔聲若洪鐘,「你不要執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