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鼓聲定定地看著他,須臾抬手,輕擊腰間花鼓。
「這便是想聽?」楊心問死死地盯著那鼓,警惕著周遭,「叫我想想,該從哪一段開始說起。」
可似是根本無事發生,那花鼓沒有任何動靜,花鼓聲本人也不見一絲變化。
這樣的平靜反倒叫楊心問不安,手上殺招卻不見半分頹勢,猶自前沖,劍分二十意,天羅地網般朝著花鼓聲羅織密布而去,將其圍在其中;花鼓聲神色平靜,楊心問餘光瞥見周遭的碎肉,靈光一閃,將那二十劍意驟然向下操控,釘進了地面。
「小子當心!」
楊心問聽見身後的秦世人大叫,下意識轉向擰身,而那破風之聲已至,楊心問感到自己的耳邊一痛——卻是一柄長劍削過,他竟沒能全然躲過!
他在空中身形難變,立馬就要被控回的劍再砍,眼見是躲過不過了,楊心問也不打算稍微避開些,反倒是抓著這時機向前衝去,迎著那劍鋒,任由長劍貫穿他左肩。
長劍將他定在了空中,楊心問並不掙扎,反倒是以那柄劍為支點,借力一轉,任由那劍將他左肩削去半邊,橫身將自己的劍踢了出去,筆直地打進了花鼓聲的腹部!
花鼓聲躲閃不及,所幸那鼓替他攔了半分劍勢,不曾洞穿。他抬手再拍,楊心問已經將整個肩膀自那劍上扯了下來,同時點地回身,便見方才還不過巨嘯前期的半遮面,眼下靈壓如懸天瀑布奔涌落下,靈台窄劍已能落入手中,分明是靜水境才有的威能!
秦世人連忙大喝一聲,拐杖杵地,以自身的靈力相抗,抗自然是抗不了多久的,只在自身和楊心問身上護了一瞬,立馬就被打散了。
「什麼玩意兒!」楊心問跟秦世人很有默契地朝著兩邊退開,隔著二里地唱山歌,「你一個巨嘯中期怎麼被前期打得滿地打滾!」
秦世人吐了口老血:「臭小子!那是花鼓聲的「祝天音」,能將人的境界強行提升,那半遮面如今已有靜水境的水平!我滿地打滾?老頭我還能打滾已經算我命大了!」
楊心問駭然:「他說提升就提升,怎麼不提著自己的腦袋上天呢!」
「而且鼓音不能停,而且最多也就支持一炷香的功夫。」秦世人又就地一滾,躲過一道劍意,「這術對受術者的根基有損,超過一炷香的時間,對靈脈便有難以挽回的損傷。」
「怪不得他不往自己身上施術。」楊心問的左臂晃晃悠悠的,骨頭斷了,就一點肉還連著,晃得還挺疼。可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幹脆把左肩一斬然後再慢慢長好,只能這麼尷尬地將那條藕斷絲連的斷臂兜在袖管里,「還搞偷襲,丟人現眼!」
「靜水境的跑來欺負人,我呸!」
楊心問聽聞這術有時效,嘴巴立馬嘚吧了起來,廢話一句接著一句:「人多還作弊,你還要不要臉啦!」
那花鼓聲一句不答,猶自擊鼓,鼓聲漸大,節奏鮮明,整個冰面似乎都跟著震顫了起來。
「誒,小子,你肩上的傷沒事吧?」
楊心問的衣袍是紅色的,袖口扎得也緊,外面看不出他其實手都快掉了。
秦世人只知道他被刺了一劍,楊心問叫都沒叫一聲,估計刺得不深:「還能動嗎?」
晃動也算動,楊心問自信道:「能。」
「那你先帶陳仙師和蓮子走。我替你拖住半遮面和花鼓聲!」秦世人的拐杖上的兩顆頭開始旋轉,男首驟然吞掉了朝他飛來的一道劍意,再一背身轉拐,女首猛地吐出那道劍意來,朝著半遮面橫衝而去,「剩那幾個不成器的神使,你可別跟小老兒說你打不過!」
楊心問張嘴口中咬劍,右手掏出那瓷瓶,拔塞往身上一潑——那蓮子立時追了上來,半遮面也控劍朝他飛來,花鼓聲擊鼓不停,見狀立馬喝道:「先攔陳安道!」
秦世人連忙轉杖格擋,同時撕心裂肺道:「小子,你不是說手能動嗎!」
楊心問搶步上前,自秦世人身後環住了陳安道的腰一帶,同時甩頭吐劍,將那劍以千鈞之力刺向花鼓聲!花鼓聲動也不動,那劍卻是以毫釐之差釘進花鼓聲腳邊的冰面上了。
「你倒是對準點!」秦世人崩潰道,模樣跟他拐杖上哭泣的人首一般淒涼,「哪怕斷他鼓聲一瞬呢!」
楊心問不答話,攬著陳安道飛速後撤,半遮面已經在幾息之間追上,秦世人再要攔已是來不及——卻聽一聲脆響,似巨大的瓷瓶崩裂的一瞬的聲音響起。
地面在震顫。
「千鈞陣,壓!」楊心問目中紅腥一閃,方才那一劍劍柄上綁著的符籙金光乍現,千鈞陣起!
花鼓聲和他周遭的冰面立馬被往下壓,一時站不起來——而他腳下的冰面橫過一條長縫,那縫隙有如一樹的主幹,瞬息間便生出密布的枝葉橫條,裂瓷般炸開一片紋路,半遮面再想回援已來不及,周遭冰面全碎,花鼓聲剎那間便被壓進了湖面之下!
刺骨的寒冷和千鈞陣叫巨嘯境的大能也有一瞬的茫然,腳下足有三尺厚的冰層,卻是如何裂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