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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道旁若無人的水平也大差不差,聞言用拇指撫過楊心問的眉:「我又不與人動手,要這麼多人做什麼,你既然有要事辦,就快些去吧。」

「那我走了。」楊心問親了親陳安道的側臉,在他耳邊輕輕耳語一聲「你也要小心」。

隨即揮揮手,朝著門口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花金珠和郭川衝著陳安道匆匆行了個禮,便幾步追了上去。若不是那兩人身著明察所的衣袍,看起來就像是誰家的紈絝子弟帶著倆小廝上街。

陳安道倚在窗邊看著那身形漸遠。

那紅衣踏在雪上,方圓百里的冰雪之中似乎便只能瞧見這一點顏色。

像他在春時放在河裡的一捧落花,順流而下,漸行漸遠。

而後那花卻像是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猝不及防地回過了頭,沖二樓喊道:「師——兄——要——不——要——給——你——帶——糖——炒——栗——子——」

他喊得整條街都在回頭,連明察所中都有不少人探頭探腦地看熱鬧。

陳安道一時失笑,只搖了搖頭,他知道楊心問這個距離是看得見的。可半晌又站起身來,從窗里探出頭去,似是這輩子沒那麼大聲說過話一樣喊了一聲「好」。

楊心問原地蹦躂了兩下,開心地轉了個圈,身上的銀鈴鐺叮噹作響,隨後一手撈一個提燈士,大張旗鼓地往京郊走了。

喊那一個「好」字對陳安道來說著實不易,他鮮少高喊,更別說是在大街上喊,心中的急跳許久才平復。

案上攤了不少書,那本《東山門野志》已翻到了最後一頁。陳安道心緒漸平,坐回了案前,視線在那血印上一掃而過。

過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秦世人來到了門前,面上不見之前為老不尊的模樣,肅然道:「陳仙師,宮裡來人了。」

陳安道將書上幾行字抄錄了下來,隨即擱筆道:「誰的人。」

「是衡陽公溫廣棟。」

他似是有些驚訝地抬眼看來:「我還以為太子那邊會更快。」

陳安道說著將剛寫好的紙疊了起來,墨跡暈到了一塊,字跡看不清了,他起身,順手將紙扔進了火盆中。

「請他到頂樓一坐。」陳安道說,「先給他看茶,若他要見我,告訴他我已先與人有約。」

秦世人問道:「他若問起是何人……」

「不必答他,你一言不發,他便會覺得是太子的人搶先一步投了明察所。」陳安道斜眼看向盆中升起的煙,「待他開始坐立不安,談及有要事相告,第一次便告訴他,欽天監有明察天地之責,忘甘寺放生池裡的水有多深,我還是知曉的。」

「第一次?」

「他聽聞此言,必定越發覺得贏面太小,便會咬咬牙,告訴第二次告訴你,他還有一件驚天大案要稟。」

秦世人沉吟片刻:「可是那三宗命案?」

「不錯,你與他說,眼下坦白已是遲了一步,季左知、邵長澤、唐軒意三人的共同之處明察所已然明了,蕊合樓那四年裡兩齣兩進,百萬兩的銀子何去何從,也已清楚明白。」

陳安道的雙手籠在火盆上,方才不過寫了一會兒的字,他的手便已經凍僵了。

是手冷,字冷,還是心冷?

「既是要投靠,那便拿出誠意來。」陳安道一字一句道,「三代皇帝幾乎終身不曾上朝,十幾位皇子公主,在新皇登基時卻永遠只剩一個,他們在玩弄什麼邪術,我無意追究,但是一個小小的皇室吞不下近百萬人的命。」

窗台上還留著楊心問昨夜翻窗的手印,幾隻鳥雀落在上面,好奇地轉著腦袋。

「背後是誰,為了什麼,都吐乾淨了。」陳安道望著那鳥雀在雪上留下的細碎痕跡,半晌道,「我只要結果,至於這結果是張玢還是張珣給的,我不在乎。」

第145章 雙魂

雖有妖亂, 但到底是時近年關的京城,街上的人還是不少。

畢竟被妖怪吃了也是死,窮死也是死, 前者死得還痛快些,這年總得想辦法過去的。而且目前為止,那妖吃的全是京中有錢有勢的人, 跟祖宗故事裡那個鳥妖截然不同, 或許就是個懲治為富不仁的衣冠禽獸們的好妖怪呢?

郭川這些日子聽過不少這樣的論調, 可沒曾想連紅綃院的樂師也這麼說, 不禁讓他覺得有些喪氣。

「這世間魔物哪有好的?」郭川摸著自己腰間的銅鑼,「魔物食人精氣血肉乃是本能,傷人是必然的, 便是心地再善良之人成了魔也是一樣的, 他們那種僥倖的念頭多危險啊。」

一旁的楊心問「唔唔」地點頭稱是,他正專心致志地看著剛聽錄出來的曲譜,若非兩個提燈士一左一右地擁著他,他早撞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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