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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楊心問在門口逗兩下,急得狂吠起來,楊心問賤嗖嗖地擺了個鬼臉,趁著裡頭來人,麻溜地跑了。

他一路走街串巷,不見多少去暗殺的謹慎,期間一邊躲著巡夜的提燈士,一邊把那兩頭墜著玉的紅繩往自己頭髮上綁——奈何他幾天沒梳過頭,一頭的雜草確實不是一根頭繩能奈何的,越綁越不像話。

楊心問嘗試了一路,放棄了,把紅繩往自己脖子上綁,頭髮就隨它去了。

行至唐宅門口,他便發現這宅子大得驚人。

不同於邵宅的精緻典雅,亦不同於白宅的空曠,唐宅是正兒八經的大,對稱的五進院落,坐北朝南,一個跨院的長度有邵宅庭院那麼大,一側的廂房疊了五間,東西加起來便是十間,光是數屋子便能瞧出來,這裡頭必然住著個大家族。

時已吹燈,每間屋子都暗著,只有遊廊間守夜的下仆手裡還提著盞燈籠,隱約能看見有一處屋子外落了封陣,門前還貼著明察所的禁入封條。

「原來那個唐軒意也住在這兒。」

楊心問閉上眼,感知著這宅子裡的人的心魂所在。

靜默一會兒,他才慢慢張開了眼。

緊接著,他掀起身下房屋的一片瓦來,叼在嘴裡,憤恨地咬了兩口,何等的銅牙鐵齒把那瓦給直接咬碎了,扭頭呸了一口。

撲空了。

「跑得倒是快。」

楊心問並不氣餒,唐鸞是個當官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年末的京官本就忙得腳不沾地,他就不信此人能這麼窩到他們離開。

「來都來了。」楊心問看著那封了禁條的屋子,跟逛集市樣的飛了過去,「不看白不看。」

他貓樣的落在地上,瞄了眼那周遭的封陣,只是個最基礎的小玩意兒,踏進去了也不會傷人,發點亮光便算交代了,還不如院子養條狗妥當。

倒是門前不知為何會定了個兩個鎖環。

「又不是倉庫。」楊心問看著那空落落的鎖環,顯然是新打上去的,「為何要在外頭掛鎖?」

他一邊納悶著,一邊如一縷煙般飄了進去。

屋內比想像中的擁擠。

雖是寢屋,但整間屋子堆滿了書籍,三個人高的書架塞得滿滿當當,連床上也摞著好些書卷,從縫隙中能看出個人形,顯然是唐軒意平時安置自己的地方。

睡著時但凡多翻個身,都能被周圍摞得天高的書砸死。

此人沒有入朝為官,他雖然有個當官的父親,但他自己體弱多病,父母憐惜,且唐家人丁興旺,在朝的不少,不缺他一個,便放任他去了。

楊心問頗為震撼:這世間竟有這等放任的結果!

他大致看了眼屋內的書,有不少樂譜,其餘的都是些史書,從三皇五帝到前朝《正端大典》的各個版本都應有盡有,野史正史來者不拒,基本上每本書上他都做過不少標註,紙頁有種翻爛了的脆弱。

地上的一片空地上,還放著一堆木製的帆船機巧,做工極細,塗色講究。

應當是前朝皇帝首次派出,遠赴西洋的船隊。

他瞧著這些書和船隊,一時間倒生出些恍然來。

以前在霧凌峰上,他也學過經史,但那是靈修門史的「史」,學得是仙門百家近千年的興衰成敗。

那些已經學得他很是頭疼,而眼前的這些史書,卻是長達三千多年的人間過往。

在第一個悟道之人出現之前的世界,究竟是怎麼樣的?

如果深淵是太初,那以前在沒有仙門的時候,普通人是怎麼對付深淵的?

楊心問發現自己對這些其實一無所知。

「師兄知道嗎?」他隨手拿了本書翻翻,裡頭的字兒他甚至不認識,不曉得是什麼朝代的怪字兒,「回頭問問他吧。」

這麼想著,他嘀咕著要不要順兩本書走,往書架方向走了兩步,鼻尖卻忽而聞到了些血味。

那血味兒淡得不可思議,連楊心問都險些錯過。

一滴……最多兩滴。

楊心問閉上眼再嗅了兩下,往右挪了兩步,隨即猛地跳起來,從書架里精準地抽出了一本書來。

書封上寫著《東山野志》,紙頁很薄,且非常粗糙,書封上的字也沒有找名家題字,透著些丑來,顯然不是什么正經書坊出的書。

他翻看書頁,很快找到了沾血的那一面。

頁上是一條血痕,顯然是人為畫上去的。有人小心翼翼地弄破了自己的手指——非常小心,看得出來很怕疼,創口小且淺,估計是繡花針扎破的口子,然後用血指在一行字上畫了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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