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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十四歲,你便幹了十四年。送去的人裡頭,比你閨女還小,比你閨女更惹人愛的姑娘海了去了,你自個兒當著慈父,送著別人的女兒送死!」

季鐵怒道:「我別無選擇!」

「難道旁人便有的選了嗎!」老廚子厲聲,「你今日不做這差事,全鎮的人便活不過子時,梅兒姐的兒媳剛生了兩個小的,眼都還沒睜開;平小子不願幹這差事兒,到現在還被他爹關在房裡打;童老爺家的狗除了吃喝拉撒什麼也不會,誰過去它都蹭兩下,屁事兒不會,屁事兒不知道——你要他們命!你要他們死!他們又有得選了嗎?」

雨幕厚重,季鐵被斗笠上的雨澆得抬不起頭。

老廚子臉上的溝壑讓雨水沖刷著,仿佛皸裂的大地上流淌的新水:「蘭花生前,救命的錢沒有一個子兒是乾淨的。她死後,你難道又要這全鎮子的人給她陪葬?丫頭一輩子過得儘是苦楚,你難道還要再給她造一筆殺孽?」

「此子無辜。」季鐵的聲音輕顫,「他沒有給誰償命的道理。」

「這裡頭,一個是丫頭,一個是小子。」老廚子嘆了口氣,「你別看,挑一個吧,都是命數。」

阿銘一句話不敢說,再不敢提他那捆綁售賣的主意。

楊心問在檐下一動不動,他知道季鐵最終會挑到姜崔崔,因為這歲虛之中的所有事都是過往的曾經,已然有既定的結果,就如百川歸海,哪怕他們如頑石立於其中,叫水流轉向,終究是會匯入同一片汪洋。

電閃雷鳴之中,季鐵取下了自己的斗笠,放在了其中一個桶上。

「我帶這個走。」他說,「另一個,你們把人放回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便把他帶回去,現在就去!」阿銘腿打著抖從地上爬起來,像個初生的小鹿樣的顫顫巍巍站起來,推著板車就跑。

「師兄,現下怎麼辦?」

不知是不是因為沾了潮氣,他隱約聞到紙人身上有股像是線香的怪味兒。

紙人往後慢慢飄了一會兒,後而又快速飛了回來。

「你之後再來追我?」楊心問懷疑道,「你真追得上來?」

紙人不動了,似乎是有些生氣。

「怎麼連紙人都會板著個臉?」楊心問奇道,「唉,師兄最近火氣大,怕是不好逗了。那我先行追蹤,你一會兒跟上來,記著打傘,別淋了雨。」

紙人不睬他,晃晃悠悠地飄回了他的衣襟里。

第32章 召神

季鐵走的路, 比方才阿銘走得還要複雜。這次楊心問琢磨出來了,這約莫不是在亂拐,而是在踏行宮破陣, 每一步都至關重要,若是哪個拐角拐錯了,恐怕便再也出不來了。

楊心問謹慎地跟著季鐵, 眼下大雨瓢盆, 倒是不容易被發現, 只是雨幕厚重, 他可不能把人跟丟了。

他們沿著水流的方向前進,最終站在了一條小河邊,這河應當是橈河的其中一支, 水淺, 載不了大船,河邊繫著幾葉細舟漁船,河中央跨了一座破舊的木橋,在風雨聲中吱呀作響, 仿佛早已不堪重負,在無人傾聽的雨夜裡發出喑啞的嘆息。

季鐵沒有上橋, 他推著板車走到了橋下, 將木桶放了下來。

楊心問足尖點地, 幾步攀上了河邊的樹上, 倒掛在枝上看向橋下。

像是拿不定主意, 季鐵的手在桶蓋上若即若離。

「若是個女娃娃, 我便把你放了。」他自言自語道, 「若是個男娃娃, 便是我對不住你, 我們全鎮都對不住你,我自會下十八層地獄,只是你日後萬千萬不要回這鎮子作祟,這鎮子陰邪,我怕你魂飛魄散。」

他到底還是沒忍住,掀開了桶蓋。

遠山驚雷霹靂一響,電光將整片大地照得亮如白晝,也照亮了季鐵的眼,他像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光的瞎子那樣,將渾濁的眼睜得極大,想要將眼前的一幕完完整整刻入眼底才甘心。

姜崔崔還沒有醒,宛如一個傀儡般蜷縮在已經開始滲水的木桶里,十四五歲的年紀,大概跟季閒的女兒差不多歲數,明媚嬌艷得像朵花,哪怕蜷在濕桶里,也是朵讓雨打蔫兒了的花。

她這副模樣,不知是叫季閒想起了自己的女兒,還是想起了他女兒這輩子可望不可及的富貴,季閒在雨中盯了她許久,然後從袖子裡拈出些粉,放在了姜崔崔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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