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走到那具屍體旁,僵著兩條腿。安彧眼睜睜看著她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額角的冷汗也漸漸滲出皮膚。
「你今天不對勁啊。」安彧雙手抱胸,跟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看她。
「我,我可能要先吃口飯。」周侃侃扯開嘴角,笑的比哭都難看。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周侃侃一邊在心裡默念著當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邊往自己嘴裡扒飯。
安彧還是來帶她吃飯了。
他看著她這宛如吃斷頭飯一樣視死如歸的神情,有點懷疑她吃完飯了是不是真的就能恢復正常。
「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安彧猶豫一陣緩緩開口。
就放我回家休息嗎?周侃侃以為他要這麼說。
「就歇會兒再去義莊吧。」
周侃侃剛燃起希望的火苗就這樣被冰冷的現實澆滅了。
這飯是一點吃不下去了,她坐在那兒發了會兒呆,最後一咬牙一跺腳,重新返回了義莊。
安彧因為要去調查死者身份,帶人離開了大理寺。畢竟他也不是仵作,不懂驗傷什麼的,留下來只會浪費一個人力,所以現義莊內只剩周侃侃一個人了。
時值傍晚,一輪殘月悄悄爬上樹梢,深秋的夜晚總是帶著一種肅殺的嚴寒,四周靜悄悄的,帶著一種詭異的氣氛。
義莊的院子裡種了兩排竹子,貼著院牆。周侃侃經過院子中央時,一陣冷風吹來,竹枝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在這異常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出。
那夜風吹過竹枝,又吹到周侃侃身上。她後背一涼,腳步越加發虛。抬頭望去,只見正堂屋檐下掛著兩盞白紙燈籠,在寒風的吹拂下,輕輕晃悠著。
周侃侃其實算不上膽小,可是大晚上的獨身一人來到義莊,且那裡頭還擺著一具屍體,就算是這會兒換個健壯的小伙子來,也不一定會比周侃侃好多少。
眼下她連屋門只有十步遠,可這十步她是當真邁不出去了。她是正兒八經地接受過現代教育,也足夠信奉科學。可是現在看來……
子不語亂力亂神……算了,這屍體誰愛看誰看吧,反正她是不看了。
周侃侃最終在院子裡找了個角落蹲了下來,睡是睡不著的,只能睜著眼乾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按照正常流程,她應該屍檢好了,可以回家睡覺了。
偌大個義莊只有她一個人,因為精神一直緊繃著,時間便被無限拉長。她想辦法轉移注意力,努力讓自己好受點。
她開始回想這個故事的反派,以及開始思考攻略他的對策。
反派叫陸惜朝,光聽名字是個斯文人,今年才十五歲,是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少年。遊戲裡說他披著小羊羔的皮,幹著喪盡天良的畜生行為。
他因為小時候的經歷,導致心理極度扭曲變態。截至目前,死在他手裡的人已經有八個了。那些受害者都是女子,年紀不一,家庭背景不一。看起來是除了性別之外的無差別殺人,但是受害者其實有一個共同點之外,那就是她們都性格軟弱,生前受人欺負過。
周侃侃讀過劇本,知道反派小時候受過心理創傷。
在他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母親帶著他改嫁給一個剛死了老婆的鰥夫,那個鰥夫有一個女兒,比反派大三歲。
本來以為就是普通的家庭重組,反派沒指望這個繼父會疼愛自己,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在這個家裡,光是安穩度日都成了奢求。他這個繼父不是正常人,有暴力傾向,一言不合就對□□打腳踢,他母親常年被他毆打。
後來反派通過一些途徑了解到,這個男人的前妻就是被他打死的。他想救自己的母親,可是母親不聽,硬是咬牙想保全這個家庭。
或許不是保全家庭,是為了保全她的名聲跟她兒子以後的生活。畢竟這個,女子死了丈夫又改嫁,就已經會被人詬病了,若是改嫁後再逃跑,她怕是要被世人的冷眼跟嘲諷給逼死。
反派母親忍受了他繼父的拳打腳踢,後來終有一日步了那個男人前妻的老路,也活生生被打死了。
親生母親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發了瘋地跑出去要去報官。可是他太小了,根本跑不快,後來輕易被那個男人抓了回來。
他把反派綁起來鎖在衣櫃裡,整整三天,沒有給他進食一粒米一滴水,就在反派快被餓死,奄奄一息的時候,他聽到外面傳來了他姐姐的尖叫。
那個男人喝了酒,在他面前行了禽獸行徑。至此,反派的世界徹底崩塌了,他掉進了幽深可怖的煉獄,再也爬不上來了。
他姐姐在那之後精神失常跳河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