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娘命畫師畫了魏夫人的畫像,教士卒們人手一幅,挨家挨戶的去尋找。
魏夫人是皇后娘娘的生母,臨行前,天子承諾他們,找到魏夫人者賞黃金千兩,封千戶侯。在巨大的懸賞面前,所有的人都卯足了勁找魏夫人。
王三娘生擒了段牙,將他交給劉芷,又飛快的趕往銅駝宮,尋尋覓覓,將銅駝宮翻個底朝天,都沒有看到蕭六娘的影子。
就在她絕望時,親兵押過侍奉過六娘的宮婢,逼她說出蕭六娘的下落。
宮婢哆哆嗦嗦跪下:「城破時,貴妃娘娘已經出宮了,連陛下在宮裡都沒有找到她。」
出宮?
王三娘靈光一閃,重重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她怎麼沒想到呢!
拉過一匹馬,王三娘疾馳到原來的大司馬府邸,羌人來後,因為這裡富麗堂皇,亭台樓閣多有逾矩,就當做了行宮封閉起來。
尋到那日分別的小徑上,她果然看到一道裊裊娜娜的倩影。那人披著雪白的狐裘,嬌媚美好的容貌一如當年,正踮腳折一支紅梅,聽到腳步聲,邊嗅著梅花邊朝她笑。
五年不見,王三年急忙擦了幾下硝煙染黑的臉龐,想扯起一抹笑,可淚水如同泄了閘的洪水,不由自主的就滴到青石板的地面上。
蕭六娘輕笑著啟唇:「傻子,在看什麼呢?不認識我了嗎?」
下一刻,手上的紅梅落到雪地里,王三娘緊緊將她抱住,環著腰身的手臂越來越緊,似乎要將她融入自己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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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役,潼關以南,黃河以北的遼闊疆域,重新回到了大周的手裡。
長安經過數次戰火,城牆已經頹圮不堪,倘若要恢復從前的雄壯模樣,還需至少兩年時間。
這樣一來,元禎定都長安的願望落了空,只好派遣楚王代她去修繕祖廟,祭祀列祖列宗。
楚王剛與蕭娥生下一個乾元女兒,起名元亨,可就算是有了孩子,妻妻兩人的關係還是不冷不淡的。
所以接到了外派的聖旨,楚王反倒感覺一絲輕鬆,她安排好府中事宜,進宮告別了陛下和皇后,就收拾行李去了長安。
咸康四年春,羌人段牙、慕容乞珍等一千餘名乾元貴族經過一路的羞辱與顛簸,終於在三月陸續抵達建鄴。
他們的坤澤則沒有同行,而是發往一個名喚京口郡的地方,說是去為絲坊酒坊做工,但沒有人相信大周人會那麼好心。
這些乾元等來的並不是虎頭鍘和毒酒,而是一輪輪殘酷的折磨。
獄卒生生拔掉了段牙的十個指甲:「魏夫人到底在哪?!」
十指連心,段牙痛得面目猙獰,他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出這號人:「我怎麼知道?啊——
桓靈賓也被五花大綁在一旁,她本想自己打開了長安城門,對大周有大功,便去見蕭九娘,想要求一個官職。
哪知因為她打開潼關的事,大周上下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那套隨風倒的法子也就徹底失了效。
桓靈賓剛踏進主帥大帳,立馬被蕭九娘綁了起來,隨羌人一塊押送到京城。
看著越來越近的烙鐵,桓靈賓顫著聲音忙道:「我說,我都說,長安城內的坤澤,沒有進銅駝宮的話,不是賞給了滅周功臣,就是賣了出去,只有這三個去處!」
獄卒聽完,照樣也沒饒過她,一烙鐵就貼了上去。
大周兵馬班師回朝,除了押送羌人,還帶回了殘存的宗室和世家。
元禎於明光殿設宴款待了宗室,除了恢復這些人原來的封號,還賞賜不少土地莊園部曲,足夠他們寬裕的度過餘生。
椒房殿別是一番景象。
經由整齊有素的宮婢引導,踏過長長的金階,蕭六娘邁進椒房殿朱紅的門檻,第一眼就看到了端坐於御座上的八娘。
她的神情端莊尊貴,一絲不亂的高髻上戴著鳳冠,珠珮玎璫,委地的玄色翟衣用金線繡著鳳凰,威嚴自生。
上天總是偏愛八娘,連如流水的時光也不例外,不僅給了她傾國傾城的美貌,褪去她嬌憨活潑的同時,還不忘多添幾分雍容華貴。
蕭六娘情不自禁的輕輕喚了聲:「八娘——」
宮中規矩大,立馬就有一位面生的女史站出來指正:「六娘子,您不該這麼稱呼娘娘。」
蕭夷光攥緊顫抖的手,再也抑制不住井噴而出的心潮,她撇開皇后的身份,疾步下殿抱住蕭六娘:「阿姊,我想你想的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