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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像有一萬隻螞蟻在噬咬她的血肉,蕭夷光忍下潮湧般的失望,還是為元禎獻策道:

「徐州距離京口不遠,又有八千守軍,刺史顧敦與殿下交好,殿下何不向她開口借兵?」

看在從前兩人深厚的情意上,只要元禎能採納她的計策,或是說出任何一條令人信服的理由,蕭夷光就會立馬理解她,原諒她,可是元禎卻道:

「亂兵之中,刀劍無情,萬一傷到了魏十三郎君,明月婢豈不是要傷心?」

好,好一個兒女情長的王太女。

虧自己還以為她只是身體孱弱,性子溫柔,想不到連骨頭都是軟。

近在咫尺的土地城池被盜賊強占,不思收復就罷了,還恬不知恥拿出官職、金銀,妄想用財帛壯大自己的勢力。

「哈哈哈。」

輕蔑的笑由唇邊擴大,嗓子裡也溢出幾聲不成調的嗆音。

蕭夷光知道自己該克制,不該在元禎面前失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或許只要自己多吹吹枕邊風,曉之以利害,元禎就會回心轉意呢?

道理都懂,可是她依舊控制不住嘴角的狂笑,與其說是笑元禎,不如是說在自嘲。自己忍下她與謝七娘的舊情,費盡心思嫁進王宮,卻不成想嫁得卻是個輕慮淺謀的懦夫!

「京口營寨有長江天險,六郎在這裡休整,比北岸安全,也可繼續收攏大司馬的餘部……」

元禎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放下手中酒,疑惑的看向蕭夷光:「明月婢,你的眼睛怎麼了?」

苦澀一笑,她躲開元禎關心的目光,袖子拂倒酒壺,一步一步,踩著酒漬進入步障:「妾身子不適,想先睡下了。」

第51章

「咕嘟咕嘟咕嘟。」

京口郡的天氣幹得像鈍刀子割肉,為了預防嗓子眼冒煙,苟柔先喝了一大杯溫水,潤過口舌,然後才與商音說說笑笑的掀開帳門,走進蕭瑟枯黃的秋日。

甫一進大帳,兩人就覺察到裡面氛圍的不對勁,對視一眼,雙雙閉了嘴。

從前這個時候,床帳深處的兩人早就睜開了眼,隔著一座步障,都能聽見她們親昵的私語。

今日安靜的像一潭死水,床上的人仿佛還在沉睡,帳中被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繞過癱在地上的銀箱,商音躡手躡腳的走進內間,卻發現八娘不但醒了,甚至還坐到了妝鏡前,用一把牛角梳慢慢梳理及腰的秀髮。

蕭夷光見了她:「你來得正好,幫我編一個單髻。」

羅帳半卷,元禎只著中衣,半倚在隱囊上,聞言笑道:「單髻要束在腦後,額前不留一絲頭髮,最是簡潔大方,明月婢是想去打馬球嗎?」

蕭夷光語氣冷淡:「不錯。」

「馬上嬉戲時難免會垂下幾縷髮絲,打完球不就變成了墮馬髻?」

蕭夷光沒有理她,打開盛著螺子黛的銀盒,將黛塊蘸水,輕輕兩筆,便勾勒出淡如遠山的眉形。

再用花露胭脂勻紅面色,遮掩一夜無眠的疲憊,蕭夷光就不再多做修飾,起身緘默地走出內間。

商音初來乍到,哪見過她們不快的時候,憂慮的看了眼床帳中的人,才跟了上去。

元禎也沒有惱,慢吞吞的穿衣用飯,飯後還叮囑上官校尉,教她牽幾匹性子溫順的母馬過來,給蕭夷光她們打馬球。

僅僅一夜的時間,兩人完全顛倒過來,昨日蕭夷光有多溫柔,今日就有多冷漠,而元禎卻成了那個萬般包容的人,和煦得像初夏的午風。

酣暢淋漓的打過幾場馬球,苟柔與商音扶著腰粗喘,指頭都累到抬不起來,唯有蕭夷光一杖擊起七寶球,還穩噹噹坐在馬鞍上。

球劃出一道弧線,精準的落入欄中,她舉目隨球眺望,卻看到王三娘從議事帳中鑽出來,用拳頭揮了揮空氣,跑回帳中背起行囊就要走。

縱馬越過圍檔,蕭夷光勒住馬韁,喚住怒不可遏的人:「王三娘,殿下終於肯見你了?」

冷絲絲的天氣,王三娘氣出一腦門子汗,她忍下怒火,行禮道:

「見過太女妃,殿下這人好不痛快,彭城危在旦夕,她卻一拖再拖末將,直到今日才說要我等歸順。」

「你答應下來了?」

「絕不可能!」王三娘翻身騎上馬,斬釘截鐵道:「朱大郎捉了白袍軍兩百多人,全都挖坑活埋了,我與校尉的骨頭還沒那麼軟,就是死,也要殺了他!太女妃,您多保重,末將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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