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爹娘可是下了令,要他定要和溫二娘子走得再近些。
溫綺羅並不瞞著他,坦誠而言:「點心鋪子。」
街坊上行人如流,時而可見有人捧著酥山小口在啜吸,仿佛是難得的珍饈美味。
明溪亭拊掌大笑,那清透明亮的眼眸微彎,朗聲道:「糕點鋪子好啊,小爺我在這地方連個好吃的點心都吃不著,要是開了家糕點鋪子,想來生意不錯。師傅,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他側目凝神看向溫綺羅的側臉,如新雪的肌膚上隱約有薄汗,臉頰蒸出薄粉。如同神仙妃子,一時間入了神。
「是麼。」溫綺羅並不奇怪,明溪亭絕非愚鈍之人,恰恰相反,他紈絝的表面之下心細如髮,能在細微之間記下她的喜好可見。
二人並肩而行,身後跟著幾個隨從下人。
「到了。」溫綺羅停下步子,抬眸看向脂粉鋪子的招牌。
第139章 與君意
門內冷清,原本架子上陳列的脂粉早已收好,鋪子內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細膩粉香。
女子正在灑掃架子上的灰塵,精美瓷瓶上落了灰,溫綺羅淡然的視線落在那貨架之上的一個個精美瓷瓶,久久無人問津,當初在京城時興過的胭脂水粉在這邊卻只能落灰。
「女郎這生意在此地做不得,不妨去往江陵府亦或者揚州。」溫綺羅款款開口,她音如鳳露,引得女子驚愕看過來。
「正有此意。」
笑意之間不免多了幾分苦澀。
她的丈夫死在了征戰之中,原本她是隨軍而來,想著做些生意,也好了解了相思之苦,但夫君死於夏軍之手,她的脂粉鋪子門可羅雀。她已打算離開。
又看到溫綺羅和明溪亭二人衣著不凡,便忙道:「二位可是來看鋪子的?」
溫綺羅頷首:「正是,可否詳談?」
見溫綺羅談吐不凡,便多了幾分好感,她引著溫綺羅到內室。除了二層的小樓外,還附有一個院子。院內有一口方方正正的井,正午的光芒照不過來,因而還算清淨。
「奴家在此開了三年的鋪子,如今也算是無所遺憾。」她話雖如此,眼角透著悵意。
她夫君戰亡,日後要去哪裡都如同浮萍。
溫綺羅見她手如柔荑,眉宇之間並無歲月的痕跡,想來來到蘭州之前,應當是個富家女。同為女子,溫綺羅知道在這世道有多艱難,她先前留意到那瓷瓶中的粉質細膩柔潤,應當是上好的貨色,便好意指了條路:「江南,亦或者京城,富庶之地,不如試試賣給那些千金貴婦人。」
「多謝娘子。」那女子盈盈一禮。
明溪亭大馬金刀地坐著,狂放不羈,他還未及冠,又生得一副面紅齒白,分外討喜的好面龐,主動問道:「這鋪子如何賣?」
「五千兩,不能再低了。」女子誤把明溪亭認為是溫綺羅的夫君,言語之間便多了幾分熱切殷殷,「小郎君和女郎若是誠心想要,便簽了契書,我這邊的東西差不多收拾了,不日便會離開。」
五千兩……在這蘭州城,已經算是一個極為公道的價錢了。
溫綺羅修眉微顰,斂下眼帘思量。
她手裡如今的銀錢不多,許多地方都要開支。礦場、製冰工坊,溫府上下的開銷,還有最新興建的族學,那才是真正的揮金如土,聘請父子,屆時還有筆墨紙硯,都需要銀子開支,當然並非是只進不出,製冰工坊和飲品鋪子所得的銀錢足以覆蓋這些開支。
溫綺羅手裡還有些銀錢,買下這間鋪子還是沒問題的。
她正欲開口,沒想到明溪亭竟快她一步:「這鋪子我們租了,現在就簽下契書。」
女子點頭應下:「奴家這便去取文書,還請二位先在此等待。」
溫綺羅自然知道明溪亭不是要和她搶,她唇角勾了勾,含笑望著他,等著他先開口。
「師傅,我還是想跟著你做生意,穩賺不賠!」明溪亭聲音雀躍,猶如春日枝頭上的喜鵲啾啾,他眉飛色舞地揚了揚眉:「這點心的生意我也想做,不如我們合夥?我認識一位極為厲害的點心廚子,他的手藝頂好,聽說早些年還為宮裡那位做過點心,我父親和他有些交情,待我問問,看他願意否。」
「這鋪子還是我來買下,以後的分利依然是三七,可好?」
明溪亭是好意,可溫綺羅輕輕搖了搖頭,無功不受祿,她從明家這裡得到的夠多了,實在不願再繼續虧欠,何況她手裡的點心方子必然能夠火爆蘭州,她輕笑道:「還是五五分成,溪亭,我知道你是好意,可無功不受祿,既然是合夥做生意,那還是按照規矩來。」
她腰腹挺直,一顰一笑皆是夭桃穠李的清艷冷清,看似聲音柔和,實際上……無人能夠撼動她的念頭。
明溪亭自然知道溫綺羅是個怎樣的人,也只能無奈應下。
簽好契書,二人便就此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