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詩河被溫綺羅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她素來伶牙俐齒,此刻竟也找不到反駁的話語。只覺得一股怒火直衝頭頂,理智盡失,脫口而出道:「溫綺羅,你不過是個庶出!憑什麼處處壓我一頭!」
「庶出?」溫綺羅微微一愣,若不是有上一世至死的經歷,她還真會因為溫詩河此時的話而傷心。
可現在,她本姓雖不姓溫,可溫長昀卻是她生命中無可替代的父親。只是未曾想,原來溫詩河一直以為自己是庶出,站在她的角度嫡長女不受寵,反而是一庶出么女得了勢,又被記在同母名下。
難怪,她心中處處怨懟。
溫綺羅不僅沒有驚愕,眼底的寒光像淬了冰的刀鋒,直直地剜向溫詩河,語氣卻平靜得可怕,「庶出?阿姐,你莫不是忘了,母親去的早,父親待我如珠如寶,這溫府上下,誰敢說我一句庶出?」她輕輕地踱了兩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溫詩河的心尖上,「倒是阿姐,整日裡算計這個,嫉妒那個,也不想想,便是庶出又如何?我溫綺羅憑本事掌家,憑本事讓這溫府上下井井有條,你貴為嫡長女,又做了什麼?除了添亂,你還能做什麼?」
溫詩河被溫綺羅這番話堵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自小便是天之驕女,何時受過這等羞辱?她指著溫綺羅,手指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原是脫口而出溫綺羅的身份後便後了悔,卻不成想溫綺羅似是並不在意。又似乎,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難道父親已經告知她了?
「阿姐,我勸你一句,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好好學學怎麼打理家事,怎麼孝敬父親。別再做這些丟人現眼的事情,」溫綺羅故意頓了頓,溫詩河的心跳不由漏了半拍,溫綺羅語氣中的暗藏深意竟令她有一絲惶然。
她復而緩緩說道,「否則,別怪我這個做妹妹的不念姐妹之情。」
溫詩河眼神怨毒,「你……你不過是個……」她想再說「庶出」二字,可看著溫綺羅那冰冷的眼神,硬生生將這兩個字咽了回去。她知道,再說下去,只會自取其辱。
「我不過是個什麼?阿姐不妨直說。」溫綺羅步步緊逼,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溫詩河咬著嘴唇,恨恨地瞪著溫綺羅,旋即似是努力恢復從容,「溫綺羅,你如此鋒芒畢露,到頭來,只怕也會傷了自己。」話音甫落,她便甩袖離去。
廳中只餘溫綺羅一人,清音小心翼翼地上前,忍不住壓低聲音道:「女郎,這大娘子當真是個不醒事的,竟引族老們來壓你!」
溫綺羅目光微斂,端起案几上的茶盞卻未飲,指尖攥茶蓋輕輕扣了幾下,似在深思。
而後,她語氣不輕不重道:「讓人完全查一查,大娘子這些時日究竟同誰往來密切。這青玉,比我想的還要不安分。」
清音聞言立時應下,自去安排。
溫綺羅坐回椅中,眼眸低落,卻是一抹冷光掠過。
若真有貓膩,她一定要將這盤暗棋打破,叫溫詩河知道,所謂「棋高一著」,未必落子者便穩操勝券。否則,這府中怕還有更大的禍事等著她。
夜幕降臨,溫府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只是在這寂靜的背後,卻暗流涌動。
青玉被安置在一間偏僻的客房裡。房間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幾把椅子。窗外,寒風呼嘯,樹影婆娑,更添幾分淒涼。
青玉坐在床邊,神情恍惚。她想起溫長昀,想起他溫煦的眼神和英武的模樣,她以為,只要她能成為他的妾室,就能擁有她想要的一切。
可現實卻接二連三,給予她致命一擊。
溫長昀非但沒有接納她,反而將她發配到了莊子上。如今,她好不容易回到溫府,卻又被溫綺羅置於客房,明面上待客,實則……便是不認這樁婚事。
她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若自己無法擺平溫綺羅,拖到溫長昀回府,事情就會毫無轉機。一想到京郊莊子的冷清和繁重的粗活兒,她不禁抖了抖身子,她決不能再回到那莊子裡去。
與此同時,溫詩河回到自己的院子,猶自氣得渾身發抖。
她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摜在地上,瓷片碎裂,茶水四濺,如同她此刻的心情,紛亂不堪。「溫綺羅!不過一個庶出的賤種,也敢這般囂張!」
她這脫口而出的話,卻讓一旁的女使變了臉色。
「大娘子慎言!這話若是傳出去……」
溫詩河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我該怎麼辦?她分明就是個庶出的,憑什麼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女使見狀,連忙上前安慰道:「大娘子莫要慌亂,依奴婢看,此事還得求玉姨娘拿個主意。」
溫詩河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對!去找姑姑!還有姑姑在。」她匆匆起身,略一梳洗,就帶著一行女使往青玉暫居的客院走去。
青玉正自彷徨之際,忽聞溫詩河到來,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大娘子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溫詩河也顧不得寒暄,徑直拉著青玉進了屋,屏退左右,這才急切地說道:「姑姑,方才我情急之下,一時失言。溫綺羅……她知道自己非嫡女了!」
青玉聞言,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
第76章 嫡庶何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