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綺羅聽他一派恭順之辭,唇邊笑意若隱若現,卻又意有所指地問道:「聽聞礦上的事頗為順利?」
清音沒有直接應答,而是將手中取出的錦囊雙手呈上,低聲道:「這便是蘭州硝石礦的契書,已如女郎交代收歸名下。只不過眼下還有一事,還需女郎定奪。」
溫綺羅半眯起眼,將契書放在掌心細細查看,眉間顰起了淡淡的漣漪。
「是何要緊事,需得你這般鄭重?」
清音嘴角微微一彎,目光倏而含上了一抹流光,但又很快收斂了去,「礦場之上原有一批馬匪,人數不過三十餘名,聽聞我們收購,只怕是以為自此生計將斷,先前已幾番狡意滋擾。不過我同他們往返數次,非但未再起紛爭,反而得以深談。其中半數多乃是些家破人散的落魄之人,皆因戰亂貧困淪為流寇。清音愚見,與其逐之不顧,反生禍害,不若使他們歸順,或能余為所用。」
聽此言,溫綺羅捏著錦囊的手微微一振,眼底也蘊出幾分意外之色。
她若有所思地垂眼,指腹輕撫錦囊一角,狀似漫不經心地問,「既是歸順,想必也需些賞貼以定人心,不過他們並未入軍中演練,想來都是些流民之輩,戰力平平。你想如何用他們?」
清音微垂眸,顯然早有計較,「這些人熟稔地勢,擅於控馭快騎,我倒未曾想將這批人安置於溫家軍。」他話音微頓,又道,「若經妥善編制,或能成為一支效力於女郎的馬隊。從蘭州至京中的商路遙遠,此中必經人護送,若僱傭鏢局,少則抽個兩三成,多則,難保這買賣的利錢計量。」
這番話音落地,溫綺羅靜默片刻,卻未急於驚喜,而是揚了揚眉梢,她眸光掃過他眉間的清蕭之氣,心頭微動。
「清音可知,此舉需得撥出多少銀兩?眼下我溫府雖底蘊尚存,奈何新遷之地,百事待興,未必能承此大耗。」
清音就著她的剖析之言,亦不慌不忙地徐聲答道:「五千兩紋銀,當能定人心。此數雖多,然我亦知女郎在京中已然購置了多家冰坊,想來儲蘊豐足。待到夏時,蘭州硝石礦所製冰沙之利,難以估量,眼下有這等機會籌謀深遠,必會讓冰坊生意更勝一籌。」
第50章 故人
溫綺羅聽罷輕撐著額頭,面賽芙蓉的面龐上露出一抹淡笑,「真叫你看得准透。這般豪賭一場,倒要連累我府中全然押注於中。若此法失敗,你可小心要擔這上下之責。」
清音微微一怔,隨即忽地淺淺一笑,語中透著幾分難得的坦然,「若是失敗,女郎大可唾棄清音便是。清音願擔。」
一句乾脆利索的回答,竟叫溫綺羅怔了片刻。
她抬首看他,本是揶揄之言,卻被他當了真。
忽覺清音不知不覺之中,竟比初時多了幾分難得的溫柔。比起旁人恭順低眉,他的分寸,卻恰足以在她心間敲下一記罕見的迴響。
清音的視線緊鎖在溫綺羅睫影低垂的神情,舉止如常,立於幾步開外的距離間。
終於,她緩緩放下手中契書,「莫以為我溫綺羅為賠此四五千兩便會傷筋動骨。你所提之事,可行,銀錢我會儘快調撥予你。若輸了,我與你…一起擔。」
她唇攜淺笑,字字真切。
清音眼眸微垂,仿佛未覺夜風乍寒,然心緒卻似某處悄無聲息地綻開了一縷暗香。
他長於亂世,落魄之時,見慣了人情冷暖,無論為人處事,抑或籌謀算計,皆習慣藏鋒斂銳,不露分毫。
然而溫綺羅不設防的言語,竟輕而易舉地叩開了他藏於心底的某道暗門。
他垂目看著那契書的紋角,浮生瑣事徐徐湧上心間,又聽得她清瓷般的聲音悠悠落下:「清音,若你真要效我為你量身定製這豪賭局,日後,可不許悄聲無息地走。」
清音淡然一笑,抬眼望去,卻見她神色仍帶幾分似嗔還柔的玩味,眸中仿若攙進了些酒意的微醺。
剎那間,他竟有片刻啞口,腦海中那些經年累積的籌謀與理智,仿佛被抹去了一層,徒留數分前所未有的鬆懈。
他未及答話,卻見她拂袖起身,捻著手中的錦囊,輕輕一遞,「如今我執掌中饋,這五千兩紋銀還須動用府中之財,你且要在另個明目才是。」
清音伸手接過錦囊,指尖觸及之處,溫熱柔軟。
他忽而一頓,眼眸驟然一沉,片刻後抬眸,「女郎放心,清音自當妥善其事,縱使今日事敗,也只當栽我一人。」
溫綺羅搖首,似笑非笑,「你當我流於心軟?」
清音不語,只垂眸揣好了錦囊,而後緩緩站起。
環顧四周,分明草木未動,院內寂靜,心底卻泛起一絲無由來的躁動。他恍然明了,自己竟對眼前的女郎升出了幾分古怪的情感,像是涉足深淵,無路可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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