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街道和從前的神京一樣熱鬧,人群熙熙攘攘,行在其中的林南音和晏溪也不過是這人間浮世繪中的兩道影子。
雷劫在即,林南音本以為自己會很緊張,畢竟她曾親眼目睹那麼多天之驕子都倒在了雷劫之下。可現在輪到她,她反而有種過往種種即將開花結果的感覺。
看著前方出現的早市,想到自己和晏溪重逢的場景,林南音不由道:「今天天氣還挺不錯。」
有風,無雨,最在意的人就在身邊。
「是。」晏溪面上沒有半絲擔憂,仿若這回送她出城不過是從前幾十年裡再普通不過的一次分離。
「你送我到城門口就好。」這裡距離雲城主城門就一個早市的距離,「後面的路我會自己走。」
晏溪沒說話。
只是兩人在雲城門口即將分開時,他面上不顯,手卻死死扣著林南音的手腕不肯鬆開。
林南音微微抽了抽手,沒能抽動。再看晏溪,他眼睫微垂,無論林南音怎麼做他就是不撒手。
他倆站在城外橋上,橋下流淌著的依舊是綠鳥河。風將他們的衣角吹得纏繞在一塊,林南音乾脆不再抽手,任由他靜靜抓著。
林南音不動,她頭頂的雷雲卻越來越濃。到了這種時候,哪怕是普通人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他們紛紛歸家,企圖找到安全的地方抵禦這莫名其妙的黑雲。
在一片忙碌中,橋上靜立的兩人相互對視。
林南音看到晏溪氣息逐漸紊亂,神魂也似有暴動的前兆。她心神微動,卻見他雙眼緊閉,嘴角漸漸溢血,眉宇間也露出痛苦之色。
許久後,晏溪終於再次睜眼,此時他看向林南音的眼神已然改變。
他緩緩抬起另外一隻手觸碰林南音的臉頰,眼睛裡是無法抑制的欣喜與寬慰。他想說什麼,可所有的言語都只化為一句:「好久不見。」
聽到這句,林南音便知晏溪這應該是恢復了從前的記憶。
跨過四季,跨過時間長河,跨過無數人的一生,自從梁都分別,他們終又再見。
「沒有很久。」林南音道,「只要能再見,那中間的所有等待便都不算久。」
「你說得對。」晏溪贊同點頭,「我知道回生丹丹方,」這回他鬆開了緊攥著林南音的手,「就算失敗也沒關係,我還在那你就一定還能活。」
「好。」林南音上前咬了一口晏溪的鎖骨,「我送你的那些禮物中我給你留了樣別的東西,待你飛升之日記得打開看看。」說完她便飛離了雲城。
雲城十里之外的地方就是大片的空地,林南音隨便尋了個山頭坐下,抱元守一。
此時她頭頂的雷雲已經徹底凝聚,暗紫的劫雷在雲層中若隱若現。周圍無數雙眼睛緊盯著這一切,所有人都很好奇她能否扛得住雷劫成為過去幾萬年裡唯一的飛升者。
在第一道劫雷劈下時,天地間已然一片昏暗。在暗紫的雷柱砸在林南音身上時,她先是全身劇痛,肉身近乎散架。好在她利用虛空鍛體過的肉身沒那麼不堪一擊,雷柱消散後,她身上雖有傷痕,肉身卻生生扛過了這一擊。
在劫雷砸下的同時,磅礴的仙靈之氣也隨之灌她的全身。仙靈之氣所過之處,她的肉身再次脫胎換骨。
只是仙靈之氣是好東西不錯,可一同灌入她肉身的仙靈之氣數量太過龐大,因此顯得極為粗暴。這就和龐大的靈力被強行灌入普通人的肉身,哪怕靈力是好東西普通人也承受不住一樣,她的肉身的確是在脫胎換骨,可身上的傷勢卻變得更重。
這種情況下若是給她時間她定能從中得到極大的好處,可事實是劫雲中的雷柱不肯給她恢復的時間。
這邊林南音體內的仙靈之氣還未煉化,那邊第二道雷柱就已經劈頭砸下。
第二道雷柱比第一道更兇殘,林南音不少血肉瞬間飛灰湮滅,但因為肉身夠強的緣故,這第二道雷劫她還是生生給扛了下來,只是這回傷勢更重。
至於第二道雷劫所帶來的仙靈之氣比第一道自然也更加渾厚、粗暴,林南音剛被劫雷暴力璀璨了兩遍的肉身再次由內而外崩毀。
從前林南音看到倒在第二道雷劫下的前輩基本都是肉身在雷劫下損毀,元嬰撐不住雷劫的傷害而就此隕落。
之前她只知道是劫雷太兇殘,現在看來這分明是一場來自此方世界之外的力量洗禮。能撐過去才能得到離開此處的資格。
正想著,第三道劫雷又轟然砸下。
知道劫雷劈下來時林南音終於感受到了心悸,事實證明她的感覺沒錯,璀璨紫電灼遍她全身,她的元嬰也已經開始融化。但她的肉身此刻還未被徹底毀掉,她的意識已經模糊,人卻始終沒有倒下。
自己的肉身能撐過前面三道雷劫,這算在林南音的預料當中,後面六道才是對她真正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