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最是體度分寸,他既刻意要避,自己便當不知罷。
吳破鹽一見趙仲夷出現在營內,大抵也能猜到其與江休言有過交手。
他端詳了片刻營內的變化,逕自走到江休言後方那一片方磚之上。
吳破鹽蹲下身,沒有片刻遲疑地將方磚打開,趙仲夷急步去攔,卻聽吳破鹽道:「老趙頭,殿下千里迢迢來塞,有什麼見不得的?」
只見方磚緩緩揭開,卻是一方兵符靜臥於下。
吳破鹽拿起兵符,問:「殿下想要此物?」
江休言只清淺掠過一眼,便闔了目不再看,抿唇不語。
於一個將領而言,兵權是最重要之物,他只不過是想尋帳記罷了,無心攪出什麼兵權之爭。
歲歲見狀輕牽過他的衣角,江休言睜開半目,原本巋然不動的身骨任歲歲牽往一旁。
他靜靜看著她,見她從袖中掏出一本書冊遞於自己。
歲歲眨了眨眼:「翻開看看。」
江休言聞言照做,才看到第一頁便不由得一愣,正是自己方才所尋的那本帳記。
江休言仔仔細細看著每一項記載,在心中反覆算驗核對,專心得如一尊塑像。
歲歲:「且回宮再驗,如何?」
江休言不解:「回宮?」
歲歲笑而不答,只是望向吳破鹽。
吳破鹽小心將兵符置放於案几上,道:「郡主已經和我說明了,你們此行的目的和此後的大計我都了解,我吳破鹽雖不信能否做到,但也心生佩服。」
兵符擱於案几上時,發出清脆一聲響,吳破鹽繼續道:「它就在這裡,我不會再動兵」
「殿下,京城比邊塞更需要你,」吳破鹽定定盯著兵符,目色卻恍惚了起來,「我很想見一見天下大同究竟是怎麼樣的。」
江休言緩緩行至吳破鹽跟前,他平視而去,神色堅明:「不會太久。」
聞言,吳破鹽粗糲的面頰上緩緩綻開笑意,他背著身,朝趙仲夷招了招手:「竟真讓平華帝那老頭算到了,老趙頭,你可以跟他們去了,往後就不必委屈在我這裡了。」
趙仲夷朝他深深抱了一拳,隨後步至歲歲跟側。
他啟唇,「小殿下」這三個字眼兒幾乎要從齒關蹦出,但頭頂稀缺的弦月在提醒著現已不是當年的滿月了。
趙仲夷回過神來,改口道:「郡主,先帝在世時,曾托給過我一封信,他說若有朝一日你能走到這裡,便叫我將這封信給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拿出這封信來。
信封格外素樸,清淡的絹帛裹著信紙,就像是尋常人家寄信一般。
歲歲接過手中,頓時瞭然。
這也是平華帝的深意了,他不是以一個帝王的身份留給她這封信,他以一個「父親」,一個故友,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的身份作了這封信予她。
歲歲移指揭了火漆,趙仲夷卻抬袖攔了一攔,道:「郡主,先帝還說,此信莫要當即打開。」
趙仲夷:「他說,您一直是一個清醒自持的人,只是世間沒有不沾泥的靴履,倘有一日身墮雲霧中迷惘無解,再打開也無妨。」
縮回阻擱的手,趙仲夷仍舊溫恭地站於一旁,末了,又補一句:「先帝其實是不希望有那麼一天的。」
歲歲持信的手緊了一緊。
他實在太愛操心了,獨獨自己身體的事總不上心。
她想當著趙將軍的面同陛下道句謝,可如今已無法傳達了,或者說他日上皇陵祭拜,又覺顯得太虛淺。
最終,歲歲只是小心將信收好,看著營帳外隨風紛飛的黃沙,輕聲說了句「歸路應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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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著日與月,細碎的馬蹄聲淌過歸途。
趙仲夷一路向歲歲與江休言解釋著當年情形。
「昔年一案,人人皆傳平華帝在行刑前召老夫,問了五問。」
「錯,其實是六問。」趙仲夷眯著眸子,透過飄蕩著的車簾,仿佛望向了那年福寧殿內。
殿中青煙繚繞,侍者正要將趙仲夷帶下,平華帝卻抬手又道:「倘此法推行,天下大同,君非君,臣非臣,便無謀逆一罪,你可願意?」
趙仲夷猛地抬起頭,剎時明白平華帝此意。=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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