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卿卿一怔,低垂著眸子,忽地想起了那一日,步少棠在朝天殿城牆上,跟她說的話:「外面到處都是敵人,我不把她找回來,她一個人怎麼面對?」
步知儀見她在發呆,便道:「喂,你一個人在那嘀嘀咕咕什麼呢?!還走不走......季仙君,晚輩告辭。」
說完,步知儀忽然色變,往後退了兩步,季陵春也匆匆行了一禮,兩人轉身拔腿狂奔而去。步知儀見季陵春往另一方向跑,道:「你走錯了,路在這邊。」
季陵春道:「我知道那邊有片樹林,晚上有很多螢火蟲,我想去那邊捉螢火蟲,你去不去?」
步知儀道:「螢火蟲有什麼好稀奇的?」
季陵春道:「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自己一個人去了。」
步知儀想到她一個女孩子,在沐墟宮亂跑危險不放心,便道:「好了好了,在哪我陪你去。」
說罷,兩個人跑去捉螢火蟲,師卿卿一人怔怔站在原地,還在沉想剛才步知儀說的話。
夕陽下,一襲白衣勝雪站在她的身後,挨碰著她的肩膀,深色的眸子定定地盯著她,道:「怎麼了?」
師卿卿淡淡一笑,垂頭喪氣地道:「只怪我當時太過衝動......」
季司離站在她的身旁,平和地道:「這些年,步御凡和步知儀一直在尋你。」
師卿卿看著他,身形頓了頓,須臾,低聲道:「我知道,可是找到我又有什麼用呢?師父師娘走了,阿姐也沒了,我又有何臉面回水月仙境面對他們。」
季司離面色沉穩,冷聲道:「已是過去之事,不必太過自責。」
師卿卿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我知道,是,縱然我心有悔,鑄下的錯也不可挽回了,自怨自恨又有什麼用呢。不過好在,如今浮出水面真相越來越多,我猜玉凃靈將我屍身從風火門偷出來,肯定是知道了什麼秘密。如今只有找到更多的線索,這些難疑才能迎刃而解了。」
季司離淡淡地道:「嗯。」
師卿卿坦然自若地道:「你知道玉凃靈這個人嗎?她竟敢燒風火門的祠堂!」
季司離頷首點頭道:「先前疏月樓一事,頗多存疑,為此我曾探查過一二,玉凃靈原投貼風火門,遭風景野拒納,而後入了疏月樓季夜思門下。」
師卿卿皺眉道:「那她是如何入的季夜思門下?」
季司離道:「受人引薦而入,其誰未知。」
師卿卿又道:「玉凃靈為師報仇殺了慕庭晏之後,為何要偷盜法寶,燒毀風火門祠堂?」
季司離搖了搖頭,表示不知。師卿卿道:「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知道其中緣由呢。」
季司離又搖頭,與她並肩而行。
想到玉凃靈身上妖氣,師卿卿又覺得不對勁,眉頭緊鎖托著下巴在思索。季司離道:「心有疑惑?」
師卿卿點頭道:「嗯,玉凃靈為何要轉修妖道?還有我的屍身,難道真是從風火門偷出來的?倘若如此,玉凃靈一個外道修士,是如何知曉我的屍身被風火門藏起來了的?玉凃靈又為何要偷我的屍身救活我?偷盜法寶、燒毀祠堂、偷屍體和陰冥符寶,這一樁樁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季司離淡聲道:「轉修妖道應是被廉融化掉仙骨所致,你可還記得,疏月樓一事,談子仙與玉凃靈為一路,探尋慕庭晏及花湘影蹤跡。」
經他這麼一提,師卿卿腦光一亮,心下立即明白了過來,道:「你的意思是,談子仙和玉凃靈被廉融攔了下來,玉凃靈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廉融給化掉了仙骨,從而轉修妖道。」
季司離頷首道:「嗯。」
靜默許半晌,師卿卿想起了步知儀,剛才一人蹲在那裡給師茹嫣立墓碑,一時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師茹嫣,百味雜陳頓時湧上心頭,又無聲地嘆了口氣。
季司離道:「為何嘆氣?」
師卿卿悵然若失,感慨地道:「若是阿嫣還活著,也該有步知儀這麼大了吧。」
季司離眉色微動,欲言又止地顫了顫唇。
靜默須臾,師卿卿轉移話題道:「你有注意到嗎?步知儀膽子是真大,要說他是初生牛犢不畏虎呢,還是獨立自強。步少棠任他出門闖天闖地,不怕他闖個大麻煩出來,他這么小的年紀,去過的地方可比我去的多了。我以前在他這個年紀,都沒出過幾次家門,師娘處處嚴管著不讓我出水月仙境。」
季司離道:「人各有異,心性也並非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