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卿卿站在岸上,神情嚴肅地看著季司離,問道:「季羨之,你知道這一路有多兇險,若你帶他們回去,便會少了這個麻煩,為何還要繼續跟著我?」
季司離抬步走近幾分,眼神誠摯看著她,啟唇道:「沐墟宮上,我沒有接住你,讓你墜了下去。」
聞言,師卿卿一頓,眼眶隱隱地有些濕熱,沉默許久,神情凝重道:「所以因為沐墟宮的事情,你覺得有愧於我。」
季司離斂眸,眨了一下眼睛,定定望著她。
師卿卿低垂著眸子,沉重地深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冷聲道:「季羨之,我早就說過了,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也不欠我什麼。我自毀修羅妖心,是我自己的選擇,最後的下場也是我自己應得的,你不必為我做什麼。」
默然間,季司離轉過了身,抬眸望著夜空還未出來月亮,沉聲道:「那一日,叫你去春山亭聽雨,你不肯去。今夜時宜正好,去候月吧。」
師卿卿不明所以,「啊」了一聲,道:「候月?這天上黑雲一大片,哪裡會有月亮。」
季司離看了她一眼,直接抓著她手旋身攀著樹枝,踏上枝頭,邊跑邊道:「跟我走就是,哪來這麼多廢話。」
師卿卿輕踏枝葉,追隨他的身影而去,
月光下,一道白影如羽,一道蒼藍如浪,雙足踏枝起,風入一身輕,兩人追逐好一陣,直追回住的客棧屋頂才停下了腳步。
季司離回眸,見師卿卿站在他的身邊,嘴角微不可查露出一抹淡笑,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只抬眸望著黑沉陰雲之中,隱隱而現的月光。
等了好一陣,圓月星光含羞般露出了一個玉盤形狀,師卿卿抬頭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明月,道:「此番上沐墟宮,凶大于吉,季羨之,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到時候,別人發現了我的身份,你與我站在一起,你就真的完了。」
兩人四目相對,她又問道:「怎麼樣?想好了嗎?」
季司離定定望著她,神情柔和地道:「只你決定,我隨你前行。」
第142章 仙盟之局
沐墟宮,滅度葬刀盟仙門比武大會,如期舉行。
十年前那場腥風血雨的大混戰,把整個天都染紅了,沐墟宮上屍堆成山,山崖下河谷的清流成了血河,被惡骨血傀殘害的仙士屍首,埋了半年都沒埋完,如今再看看被風火門重修後的輝煌光景,仍是難以掩蓋當年血流漂杵的影子。
沐墟宮中心,搭著一個寬闊的比武圓台,華台四周滿是行人,自那次大戰之後,諸多建築被毀,風火門這些年花重金擴建翻新了不少地方,所見廣場,奢靡鋪張的比奉天宗當年更甚。
照壁重檐之上,原先托起是展翅翱翔的寶冠雄鷹,現在已改成了一尊尊的金玉麒麟雕像,沐墟大殿氣勢恢宏地俯瞰下方,輦階兩側擺滿一盆盆淡粉桃花,放眼望去聚成一片桃花落雪。
師卿卿甫登沐墟宮,駐足眺望了好一陣,季司離也停了下來,靜靜地等著她。
不遠處,有幾個仙門弟子正在討論,道:「聽說了沒,四大惡骨血傀沒死。」
「是啊,我趕來參加仙門比武大會途中也聽說了,今早我看見大批風火門弟子,在搜尋惡骨血傀的下落。」
「啊,不會吧,難道那位會主大人也還沒有死?」
「不可能,你們可別忘了,當初她是怎麼死的!」
「就是就是,多半是假的。四大惡骨血傀跟妖禍天姬同歸於盡,怎麼可能回得來?」
一名仙士又道:「不錯,那妖禍天姬自毀修羅妖心而死,既是已死之人,又怎麼可能回得來?」
季司離眉色微動,雙眸瞄了一眼師卿卿,輕聲道:「師香夷。」
師卿卿回過神,「嗯」了一聲,季司離淡淡地道:「適才所聞,有一事我不明白。」
師卿卿意料之外,微奇道:「這世間之事,還有什麼是你不明白的,說吧究竟是何事。」
季司離眉宇沉沉,問道:「十年前,你自毀修羅妖心與四惡骨血傀同歸身亡。我曾翻閱過古籍記載邪術,打散惡骨血傀魂體方式,並非自毀妖心一種。」
默然許久,檐角的鈴鐺被風吹得叮噹脆響,落地的桃花瓣隨風化作細雨自揚,清風吹過,像是有意無意地撫摸兩人鬢間的黑髮。
這一刻,熙攘的人群變得一片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