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野轉過身,看著風路行,道:「八弟,此話怎講。」
風路行面色沉靜,緩緩地道:「步少棠兒子身中噬心烈火術,體內魂識漸散,師卿卿想要救活他,必定會轉移到自己身上。噬心烈火有個致命弱點,只要妖魔之人將烈火轉移到自己身上,就會遭到烈火反噬引出心魔。」
風清揚皺眉,不解道:「你是說心魔引?可引出她的心魔,於我們有什麼好處?」
風路行耐心解釋著道:「師卿卿的心魔一旦引出,就容易失去神智,如此一來,我們只要擊垮她心理防線,她必定會走火入魔,大開殺戒。」
風景野思量稍許,捏著金扇子,冷哼一聲道:「引出她的心魔?我倒有一計,師卿卿,你的死期到了。」
這邊,季司離將師卿卿和步知儀送回沐墟宮之後,便動身回往了雲間香雪海,主動到訓誡堂請罰。凌雁秋站在季司離身前,兩旁的弟子抄起手中的戒尺,抬手就朝季司離的背上抽去。
凌雁秋看著他,厲聲道:「司離,你私入風火門棺森獄禁地,還中傷風三公子,可知錯!」
季司離低垂著眸子,跪在地上,雙拳緊握身杆跪得筆直,沉聲道:「司離一向認為,身為仙門弟子,遇見不公正之事,理應出手相救。」
凌雁秋神情有些勃然,氣得面色漲紅,怒道:「你救了她又如何?論起不公正之事,仙門不缺你出這一次頭!出手救了她,你自己就會與她一樣,陷入無盡的是非紛爭,這種人最後會是什麼結局?你又有什麼能力,與實力強大的風火門抗爭?」
季司離一言不發,咬牙忍著後背戒尺落下的疼痛,嘴裡含著血沫,後背戒尺厚重,才挨幾下後背就現出了紅,整個後背火辣辣的痛。
凌雁秋氣得有些眩暈,無奈地連嘆了幾口氣,眉頭緊蹙,道:「你在沐墟宮墜崖之事,叔母罰你勤修劍術,是希望你潛心修煉,劍道能夠有所大成,你為何要違反宗規,私自下山?此次你助師卿卿中傷別門弟子,知道外面私言怎麼說的嗎?你真的要執迷不悟,一直錯下去嗎?我問你,清虛道宗規,第十六條是什麼?」
季司離忍著痛感,神色肅穆,冷冷地道:「不可與人私鬥。」
凌雁秋又道:「第二十一條又是什麼?」
季司離道:「不可結交妖魔之士。」
凌雁秋怒火不減,喝道:「既如此,看看你犯了幾條,難道你忘了你父親是因何而判出宗門,一步步誤入歧途的嗎?」
聽到這一句,季司離立刻抬眸,直視凌雁秋,急聲反駁道:「父親判出宗門,是為......」
凌雁秋喝斥打斷,道:「住嘴!叔母親自教導你,沒想到你還是要為了這樣一個妖族女子,自毀前途!」
季司離後背受著鞭罰,血染透了白衫,仍忍著痛,沉聲道:「司離此番所為,非是為個人榮辱,而是承伏魔度苦界所立正派之念,行的正義公道之事。」
凌雁秋冷哼一聲,道:「大逆不道!我真不敢相信,你會棄自己家族名譽不顧去救一個妖奴!叔母過往對你的那些教導,你難道都忘了嗎?」
說罷,凌雁秋被他氣得胸結怒氣,舊傷復發一下子沒緩過來,撫著胸口劇烈咳了起來,一旁的弟子連忙扶人。
這幾年,凌雁秋幾乎都是日夜奔波,堅持四處找尋自己孫女季陵春。近日,聽得季司離為護師卿卿,在棺森獄打傷風清揚的消息,心裡怒火愈積愈沉,這才引發了舊疾。
半晌,凌雁秋抬手兩旁弟子手中戒尺才停止抽打,她面容有些滄桑,無聲地嘆了幾口氣,言語稍緩,又氣又憂,嘆道:「司離,自你父母走後,你叔父便將你帶回雲間香雪海由叔母撫養。過往叔父、叔母對你教導嚴苛,是希望你終生恪守正道,不要步了你父親的舊塵。棺森獄之事,叔母就不說了,自己回去禁足三個月,靜思悔過吧。」
季司離受了一頓訓誡,神情十分憂鬱沉冷,站起身對著凌雁秋恭敬地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凌雁秋看著他的後背,那被血染透的衣衫,雙目微紅眼眶積淚,連連哀嘆了幾口氣。
半個月後,師卿卿靠著木榻坐在地上,屋內地板上畫著一個陰邪黑沉的鎮壓法陣,榻上鋪了兩床被褥,上面靜躺著一個幼小孩童,面色慘白雙眸緊閉,雙手雙腳發黑,正是步知儀。
忽然,師卿卿耳聞腳步聲靠近猛地驚醒,回頭一看,發現是虞妃雪在叫她,手裡拿著一件披風蓋在她的後背。
師卿卿睜著朦朧睡眼,扯著披風領子,道:「是你啊,虞娘子。」
虞妃雪笑著道:「去屋裡睡吧,你已經連著守了幾日,別把自己給累壞了。」
「沒事,阿儀沒醒,不守著他我不放心。」師卿卿淺淡一笑,面容微倦,忽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指著第三根指節,問道:「對了,虞娘子,你給我看看這根手指,它老是自己在跳。眼皮跳是辨凶吉,手指跳是怎麼回事。」
聞言,虞妃雪給她把了一下脈,又察看了一下手指,並未發現什麼異常,道:「多半是壓麻抽筋了吧。」
師卿卿問道:「沒毛病嗎,抽筋也不該只抽這一根手指吧,一抽還抽三下。」
她轉過身指著步知儀道:「虞娘子,麻煩你幫阿儀檢查一下,看看是否有別處不適。」